是月出东山,洛阳城华灯已上,各里坊皆高张灯火,华灯若火树,煌煌欲燎天。
承平日久,洛阳路不拾遗,夜间也许久不实行宵禁了。行走在洛阳大市之中,处处可见出来游玩采买的游人,人影憧憧,若浮云漂浮在身际,和着迫到脸上的烛光热潮氤氲得眼前之景不真实。
谢窈脚步渐渐停住,抬头仰望着路旁一架有若小山巍峨的琉璃灯架。
尽管内心不愿承认,但这里,的确是要比远在江南的建康繁华一些。
建康虽历经后晋、宋、齐、梁四朝经营,若论都市,亦是繁华非常。然因为朝代更迭的迅速与政治的黑暗,使得朝廷人人只为自己家族考虑,并不是真的为江南百姓着想。所以,才会在寿春孤立无援的情形下,另可失了淮南也不愿担责救援。
至若君主,则更是只想着如何淫乐。比之蒸蒸日上的北齐,南梁的建康虽然繁华,却更似一种掩藏了衰败颓靡的纸醉金迷,一切的繁荣都只是夕阳坠入虞渊前最后的晚晖。
她知道,故国的江山,并不会久远了。
至于陆郎和自己的牺牲,都更像是一场笑话。
“在看什么呢。”
斛律骁的声音打断她的冥想,她回过神,勉力对他微笑:“灯火很好看,妾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笑容却似将逝之灯火,浅淡阑珊。仿佛随时都会湮灭在淡淡的烛辉之中。
这里的灯火有什么好看的。
斛律骁微微抿唇,温柔凝视她眼睛:“我们去永宁寺吧。”
比之这些民间的灯火,他将要送她的烟花,才会是令她永生难忘的绚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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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宁寺是北齐前朝北魏的国寺,如今亦然。等到车驾停在寺门之前,谢窈才明了书中所言的辉煌壮丽是何等不虚。
佛殿僧房,户皆朱漆。雕楹玉磶,绣栭云楣。西北方向的暗夜里则矗立着一座宝塔,高可九重,已经燃起了灯火。在洛阳的夜色里,有如海雾迷津里的一盏明灯,指点世人前路的方向。
斛律骁握着她手,带她进了寺院,寺庙本已关门,闻说魏王造访又忙恭敬来迎,斛律骁道:“不必惊扰住持与僧众,本王只是携王妃去永宁寺塔瞧瞧。”
他带着她,及十七几个,一路提灯进了塔院。来到那座巍峨宝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