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望着眼前的情景,黑眸如珠玉,懵懂稚气。

谢窈未历经过这样的场面,又因尚未行册封礼,不免有些露怯。斛律骁握了握她的手,笑着睨她:“走吧,我的皇后?”

他拉着妻女,下船登岸,换乘舆车,经西阳门进入宫城。

慕容氏已然搬进了宣光殿,宫人来禀帝后回銮时,她午睡方起,二人在外殿等候了两刻钟才得以相见。

经年不见,婆媳间到底有些尴尬,谢窈垂着眼婉顺地上前献茶:“请母亲用茶。”

慕容氏低眸,见她手上还戴着当年成婚时自己送的那个血玉手镯,心下稍软,倒也没有为难她:“行了,回来了就好。省得这小子一把年纪了也不娶亲,三天两头地往南边跑,也省得这宫里上上下下都来烦我。”

谢窈不在,这宫闱之事就落在了慕容氏的头上,又不似往昔在家中能有次子管着,倒令慕容氏十分的头疼。眼下儿媳回来,如释重负,自然不会想着翻旧账。

慕容氏接过儿媳的茶饮了,想了想,又叮嘱了句:“既回来,可要安心过日子才是。你们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想着要孩子了。国家承继早定,才是好事。”

斛律骁只笑,回眸睇她。谢窈脸上微红,低头蚊子似的应了。

慕容氏又看向芃芃:“这是芃芃么?真乖,过来,给祖母抱抱。”

小姑娘生得眉眼秀致,玉雪可爱,被父亲拉着,半点不怕生,大大方方地走上去甜甜唤了声「祖母」。哄得慕容氏眉开眼笑,抓了一把又一把果盘里呈着的冬瓜糖给她吃。

夫妇俩在宣光殿里用过了午膳,芃芃被慕容氏留在了宣光殿里,一时前朝有官员来禀政事,斛律骁

独去了天子所居的式乾殿,谢窈则在宫人的引领下回了皇后所居的显阳殿。

殿中被布置得雍容又不失古雅,桂宫柏寝,象床瑶席,垂珰散佩,簪金藉绮。红木云纹漆画的书案上堆着卷卷竹简,以椒涂饰的殿墙不时散发着阵阵芬馨,玉炉沉水,博山炯炯。

殿中宫人众多,她不惯使唤人,便将人都打发去烧水以备沐浴,百无聊赖地在殿中转着,伸手去拿书案上放置的竹简。

那是一卷尚书,皆是经她修订过后的版本,已由太学生抄录、结成册子,以备天下学子研习。她拣过细细看了一会儿,思索着是否要重操旧业继续修书,宫人来传水已备好,便放下竹简,独自去了显阳殿的后殿。

洛阳的宫城没有天然的温泉。但前朝的能人巧匠建造宫城时有巧思,将池壁底部位置凿出洞,凿设管道,沐浴时只需在另一间屋子将烧好的香汤通过管道灌入,亦能形成温泉汤池之用。

谢窈进去时浴池里已放好了香汤,白玉作阶,花露入水,水雾氤氲的水面上散落着瓣瓣月季花瓣,春芜蹲在池边,以手拨弄池水试了试温度,唤她道:“女郎,这水温正好,您快洗吧。”

谢窈点头,坐在池畔盘头发。她沐浴时惯常是不喜旁人在身边服侍的。因而春芜指挥着宫人搬了两面山水纱面屏风立在浴池前,将衣物与沐浴所用的巾帕都搭在架子上,带领宫人退了出去。

她盘好头发,一件件褪去衣物进到池中,温热的池水一点点漫过足踝、双膝,她倚着池壁坐下,掬水清洗起身子来。

浴殿里十分安静,滴漏可闻,蓬蓬掬水声响在耳侧,有如夜风轻柔低语,催人入眠。

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谢窈实在有些困了,倚着池壁迷迷糊糊地陷入了沉睡。不知过去多久,忽觉身后有具精壮的躯体贴上来,有人自身后环住了她的腰,令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殿下?”

她迷蒙地自小憩中惊醒,媚眼半阖着,回头瞧他。斛律骁不悦:“都成婚多久了,窈窈怎么还唤我殿下,该唤恪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