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朝廷突逢大变,是他和她共同在京中坐镇才勉强撑了过去,他再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了,只怕更会人心思变。届时,又会如前朝河阴之乱那般,天下大乱,哀鸿遍野。

他也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心念有如电转,太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河间王请先回吧。”

她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是事出紧急才于夜里召见他们,前时小皇帝和斛律骁尚在,而今就剩叔嫂二人,传出去怕是要被说闲话的。ΚáИδんǔ5.net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景瑜不肯走:“那阿嫂难道就眼睁睁地瞧着这高氏天下、阿兄的天下,为他一个外姓之人所夺么?”

又凑近些许,弯下腰,双手撑于书案之上,笑吟吟的:“阿嫂忍得,我却忍不得。早知有今日,当日阿兄龙驭宾天之时,您就该选择我!否则,何至于落至今日这般田地……”

二人挨得极尽,他吐出的热息徐徐吹拂至裴氏美丽苍白的脸上,太后倏地红了脸:“放肆!”

“日后放肆的机会却还多着呢。”高景瑜站直身子笑,在太后羞怒欲喊人时,又收敛了涎皮涎脸,正色敛衽行礼,“阿嫂好梦。阿弟这就告退。”

这一声「阿弟」故意说得暧昧无比,他拂袖扬长而去,徒留端庄美丽的太后如一片落花、惊魂未定地瘫倒在书案上,胸口犹在惊魂未定地起伏。

他怎敢这样待她……

她这是,召回了一头怎样的恶狼……

白侍中闻见响动,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关切询问,她摇摇头:“没事……”

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总是苛刻的,她守寡多年,不愿传出流言污了自己的清名。

*

子夜将近,月华转浓。

关雎院里,斛律骁还未回来,谢临焦急地在屋中踱步,问春芜:“她昏睡多久了?”

春芜无奈地摇头:“从午时送回来就是这样了。”

她今日没被允许随同外出,也就不知晓太学门前究竟发生了何事。问十七,他也说得含含糊糊。

谢临一拳砸在桌上,几将三尺来宽的紫檀木桌砸出洞来,怒道:“都是那胡人害的!这笔账,我迟早要与他算!”

“少郎主小声些。”春芜赶紧提醒。

这里毕竟是那胡人的地盘,他一成年男子,久在妹妹的屋中也是不妥。谢临强抑怒气,吩咐春芜:“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阿窈。”

他已想好,修书与荆州刺史假意攻齐,调虎离山,届时,就是他们离开之机。

第 104 章 第 104 章

这夜斛律骁很晚才回到家中,他回来时,谢窈已经醒过一次又睡下了,次日,她果然已不记得了昨日的事。

“郎君。”

她睁开眼,见到床畔一脸忧色望着自己的丈夫,迷蒙的睡意褪去,笑意盈满眼睫。

斛律骁心下微松,扶她起来,搂在怀中柔声将北巡的事说了:“过阵子我要去北方一趟,你和我一起去么?”

去北方?

春芜捧着衣物候在一旁,闻言立刻警觉地竖起了耳朵。谢窈靠在他怀里,温柔笑着侧过目来:“你去北方做什么呀,若是公干,带我一妇人去,合适吗?”

她双眸含着浅浅的笑,温柔的神情,与天下任何一个深爱丈夫的妻子无异。斛律骁倒看得心酸起来,勉强一笑:“我是奉君王之命,去北方出使。”

“听说北方的世界很是辽阔,有峨峨阴山,千里碧野,我原是想着,你久困家中,环境窒闷,待得久了会不适。而人生苦短,能多看一些风景、多见识见识不同的风光也是好的。”

“所以,窈窈愿意和我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