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把布披在了她的身上,给王发财看:“发财公子你看,这似浅棕而非浅棕、似浅褐而非浅褐的颜色,这暗淡的光线,这黯淡的花纹,这令人黯然神伤的布料,这被遗弃的糟糠之妻苦等浪子丈夫回家的苦涩感觉……”
王发财淡淡地说:“如果我是李富贵,在良心发现、浪子回头终于回家时,看到金多多面无人色地披着这片大便色的麻袋,我一定转身就走,再也不回来了。”
“那么发财公子的意思是……”
“颜色要鲜艳,要华美,要灿烂,要彩绣辉煌,要炫彩夺目。上面的花纹要同心草、鸳鸯图、喜鹊梅、桃李花、缠枝海棠,总之,怎么喜庆怎么来,一定要把她一身的愁苦全都一扫而光!”
真……真丢脸啊……
一路上迎着众人那种“她是不是受刺激过度了”的眼神,金多多艰难地回到家,看着镜子里被淹没在繁乱锦绣之中的自己那张脸,一时觉得悲从中来。
王发财靠在门框上,慢悠悠地说:“多多,别担心,说不定……今晚李富贵就回来了。”
“他才不会回来了!”她狠狠地说,“除非是我做梦!”
他微微皱眉,端详着她的面容,低声说:“你看你,这几天都没睡好吧?脸色这么憔悴。”
她沉默了半晌,双臂搁在桌上,把自己的头埋在臂弯中,静静地靠了一会儿,一语不发。
王发财走近了几步,俯下头看她,轻声在她耳边说:“好好睡一觉吧,明天起来,你就会发现,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李富贵也好谁也罢,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他的声音这么轻柔,温和如仲春的熙阳,让笼罩在其中的人都觉得自己身体暖洋洋的,一片慵懒。
所以金多多轻轻地“嗯”了一声,茫然地睁着眼看着面前的黄昏斜晖。
王发财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对自己身边的下人低声说了几句话,那人立即转身,奔回去捧了一炉香回来.
香炉是鎏金的博山炉,上面有古木仙花,亭台楼阁,从山谷沟壑之间,袅袅升起轻烟,一股甜甜的宜人香气,顿时弥漫了整间屋子。
“这个香可以安神,你多睡一会儿。”王发财轻声对她说。
她闻着甜香,觉得自己困得不行了,连头都没点,就踉踉跄跄地到内屋去,衣服都没脱,在床沿上绊下了鞋子,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没有效果。
即使是那么香甜的香气,即使是那么安静的夜晚,即使是那么疲惫,她的脑中,依然有无数纷纷扰扰的乱麻,理不清头绪,使得她半梦半醒,无法安睡。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不得安静,困得要死,脑子反而更加混乱。
她趴在枕上,心里不停地想,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富贵那个浑蛋,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而且,消失在……那一晚之后。
怎么想,都觉得,叫人好不甘心。
因为,从不吃亏的金多多,觉得自己这次,是被李富贵深深地占了一个大便宜。
“感觉好像是这样的,但是……但是这个房子现在是我的了啊,东西他也没拿走啊,虽然他走之前没有先帮我还清债务,但是那债……毕竟是我欠下的啊……那么我感觉到他对不起我的原因是什么呢?”
夜沉似水,风细如线,金多多一个人趴在枕上,在混沌飘渺的香气里,寤寐之中思考着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