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她伸出未受伤的右手,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覆上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背。
“……知道了。”她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认真:“我会更加小心的。”
这简单的回应,却让商别鹤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
巨大的酸楚和失而复得般的庆幸涌上心头,他再也忍不住,倾身上前,极其轻柔地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感受着她微凉的体温,汲取着这份真实存在。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充满了珍重,“我守着你,哪儿也不去。你今日安心歇着,什么都别想好不好。”
他小心翼翼地横抱起她,像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走进她清冷的卧房。
他将她轻柔地安置在榻上,仔细掖好被角,自己则拖过一旁的椅子,准备就这样守在她床边,直到天明。
然而,他刚坐下,一只微凉的手便从被中伸出,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
商别鹤微微一怔,看向她。
林昭半阖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疲惫的阴影,她拍了拍身边空出的位置,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躺下。”
她顿了顿,语气平静而理所当然,“你我都要成婚了……况且,你也需要休息。”
她是修士,心性豁达,既已认定终身,同榻而眠在她看来,不过是亲近的自然。
商别鹤看着她苍白疲惫的脸颊,心中所有的顾虑都被心疼取代。
他不再犹豫,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拥入怀中,小心地避开她手臂的伤处。
温热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清冽的松香与淡淡的血腥气。林昭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几乎是瞬间便沉沉睡去,呼吸变得绵长而安稳。
商别鹤却久久无法入睡,只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一遍遍描摹着她沉睡的轮廓,感受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颈窝。
这一刻的相拥是如此宁静而满足,仿佛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腥风血雨。
他们都不知道,这第一次相拥而眠竟然也是最后一次。
……
时光在日益严峻的局势中飞逝。
厉鬼邪祟如同瘟疫般蔓延,林昭的足迹踏遍了漠国甚至邻境的险恶之地。
每一次归来,她身上的伤痕都添上新的,旧伤未愈又添新创,清冷的面容难掩深深的疲惫。
商别鹤的心如同被反复凌迟,他推掉了几乎所有的朝务,日夜守在天师府的后山小院,只为能在她每一次负伤归来时第一时间照料。
他亲自熬药、换药,看着她苍白的睡颜,恨不得以身代之。
这日清晨,小院外又响起了熟悉的、带着几分焦急的脚步声。
这已是第三位奉旨前来的内廷公公了。
商别鹤站在院中,背对着院门,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他听着身后公公小心翼翼地传达着陛下的忧虑、江南水患的告急文书、朝臣们的非议……
他的拳头在袖中紧握,指节泛白。
“该说的,该写的应对之策,我已尽数写在奏折里,派人快马送回京了!”商别鹤的声音压抑着翻腾的情绪,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户部、工部难道都是摆设吗?按章程,依律例去办便是!”
公公苦着脸,声音更加急切:“丞相大人息怒!实在是……江南水患涉及数州,流民安置、堤防加固、粮草调度,桩桩件件都牵一发而动全身,陛下忧心如焚,满朝文武都盼着您回去主持大局啊!没有您坐镇,这……”
“没有我坐镇,这漠国就不能转动了吗?!”商别鹤猛地转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的低吼!
他眼中布满了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