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异常沉默，不再刻意撒娇或装可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陪她打坐、看书，甚至笨拙地学着辨认她的符纸。

终于，月晦之日，悄然而至。

暮色四合，龙虎山的灵气在特殊的天象下显得更加沉凝。

林昭牵着商别鹤的手，穿过重重叠叠的道观殿宇，来到后山一处僻静清幽的小院。

推开古朴的木门，一股混合书卷气和淡淡阳光晒过的棉布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不大，陈设简朴，却处处透着一种沉淀下来的干净与安宁。

“这是我的房间。”林昭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商别鹤的目光立刻被窗边书桌上几个相框吸引。

他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玻璃下，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

小脸圆润白皙，大大的眼睛乌黑明亮，宛如最纯净的黑曜石，头顶一个略显歪斜的小小道髻，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一本正经看着镜头。

她穿着小小的道袍，背着一柄小小的桃木剑，对着镜头努力绷着小脸，可那微微翘起的嘴角和眼底藏不住的亮晶晶的得意，却出卖了小家伙的骄傲。

“好可爱啊，这是阿昭多大的时候？”商别鹤的声音有些发紧，指尖轻轻拂过相框冰冷的玻璃，仿佛想触摸那遥不可及的柔软。

“我四岁半的时候。”林昭走到他身边，看着照片里小小的自己，清冷的眼底也染上了一丝暖意。

商别鹤又拿起另一个相框。

照片里的女孩长大了些，约莫五六岁，依旧穿着小号的道袍，梳着更整齐些的发髻。

她的小手里紧紧攥着一个透明的小玻璃瓶，瓶子里隐约可见几缕翻腾的黑气。

这一次，她的小脸是真的绷得紧紧的，眼神锐利而专注，带着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认真，仿佛手中攥着的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珍宝。那份稚嫩却凛然的气势，透过照片扑面而来。

“这是五岁，第一次独立收服三只厉鬼。”林昭的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寻常小事，“师父给的净魂瓶。”

商别鹤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软。

他想象着那么小的一个粉团子，是如何鼓起勇气，挥舞着小小的桃木剑，又是如何绷着小脸，一丝不苟地完成那些对成人来说都惊心动魄的步骤。

她的童年，没有洋娃娃和游乐场，只有符咒、经文与魑魅魍魉。

“阿昭……好厉害……”他低喃，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那张稚气却坚毅的小脸上。

这小小的身影，是如何一步步成长为如今强大又温柔的她？

他放下相框，转过身，双手轻轻捧起林昭的脸颊。

他的指腹带着微凉，眼神里翻涌着无法言喻的心疼和浓得化不开的爱恋。

“阿昭，”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祈求，“等回来……我可以带几张照片回去吗？就几张……”

他想让那个小小的、他没有参与过的阿昭，也能出现在他们共同拥有的家里，填补他心中那片关于她过往的空白。

也是再次确认，回来后如何。

林昭看着他眼底的恐惧，心尖泛起细密的疼。

她抬起手，覆盖住他捧着自己脸颊的手背，掌心温暖而坚定。她的眼眸清澈，清晰地映着他苍白的脸，声音温柔而郑重，如同一个承诺：“嗯。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第120章 地府

她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印下一个轻柔的吻，“带着照片，一起回去好不好。”

“嗯！”商别鹤喉结滚动了一下，用力点头，仿佛这个承诺是一根无形的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