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来,极轻地点上了那抹朱唇,指尖慢慢地划过。

从前,背着人的阴司事情,不乏拿自己的性命在赌的,可做多了,都淡然自若了,不似这回,心跳声压过了骤雨敲窗声。

不自觉地,手稍微按重了一下,冉曦似有所感,头微微动了动,但没醒来,只是换了个位置。

她很信任他这个表哥,未曾发现她心目中的好表哥产生了什么阴暗的心思。

她也不似他,把如此多的野心与报负搁在心上,信奉的却是明日愁事何必搁在今日忧愁,每日吃好睡好,是人生的要事,也可称为最大的乐事。

不可否认,无论身处什么境地,她都会是活得最好的那一批,这一点,顾贞甚是佩服。

已经睡熟的冉曦丝毫不知,她这么一移动位置,头有些明显地歪向一侧,她与顾贞之间更为微妙。

乌黑的发丝擦过顾贞的脸颊,似无意识的逗弄,手指挑起来几根发丝,他嗅到了一股馨香。

不知表妹用的什么香露,香气很淡,但他能很敏锐地捕捉到每一丝每一毫,还犹嫌少,想抓住更多。

顾贞听到外面的雨势不减,风却是更大了,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扑到窗棂上,甚至还闯入了厅堂之内。

离门口比较近的地方,一片地面被浇湿,距离冉曦坐的位置也有些近了,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冉曦仍然不觉。

大概,也就是天塌了,表妹能醒上一下子,惊呼一声的,思及此,顾贞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也增加了几分胆气。

就算是被她发觉,也可以用怕她被大雨淋湿的借口搪塞过去,他依旧是她的好表兄。

到底是在夏季,冉曦身上的衣料也薄,隔着绸缎衣裳,揽过她的腰身。

顾贞是注意观察过的,可是今日仍然没有料到,她的腰身,比他想象当中,还要纤细许多,一只手臂便可以环过。

手指缓缓地摩挲衣料。

也不违背自己的心意躲藏了,直接靠近了她,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那香气也只比方才浓烈了一些,但他也是满足,微眯着眼睛嗅着,只希望时间能在此刻停滞。

什么称帝野心、统一大业,在这座浸在大雨的县城当中,都显得太过于遥远,不可得,唯一人在他的怀中安心地睡熟。

从十岁时,便离了故乡远行到,错综复杂之地,面对多人的忌惮,少有一刻,如现在一般纯粹且让人安心。

直到这一派祥和之景,被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打断。

一个青年男子浑身湿漉漉的,拿着一把已经被风扯烂了的雨伞,匆忙地闯入,行过之处,地上一溜水迹。

看到屋内有人,大喜过望,便要开口借上一把伞,好能早些踏着风雨归家去。

可看到屋内投过来的一个眼神,却将嘴紧紧地闭上了。

屋内有一对年岁也不算大的男女,女子貌美,男子英俊,让人瞧见了就移不开眼,禁不住慨叹一句郎才女貌。

虽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只见到了样貌,但他也十分敢肯定,这位少年不是寻常人。

就凭他方才一个眼神的震慑,让他不禁想起了坐在高堂上,身边围着一堆衙役的县丞,轻轻松松的几句话,便可以断人生死,不过,方才这少年一个眼神带来的压迫感,却比断案的县丞更甚。

不会是京城里的什么王公贵族、皇亲国戚,为了什么事情或者起了什么闲心,要来卢县这个荒凉且偏僻的小地方转转。

而他,极有可能在无意识当中,得罪了这位权贵,心中极为恐惧,手一抖,差点把稀烂的纸伞扔了,“扑通”一下子就跪到湿漉漉的地上。

可是,就要如此做的时候,那位一身素衣的少年却忽然对他笑了,手指抵在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