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几个都是年迈之人,本就虚弱,这一场病过来,正是雪上?加霜,连碗都拿不稳,只得靠她把碗抵在嘴边,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倒。
再后?面的,却是一个年轻人,衣衫单薄又褴褛,面上?有些脏污,也是发热,病得进很是严重,有气无力地躺在草席上?。
在这个屋子中,冉曦面对这么多?难民,根本没有在乎他们的面貌,在她的心里,他他们只有一个唤做“难民”的称呼。
可是,她端起碗,挨得这人稍微近了一些,透过泥泞脏污,简略地勾勒出此人的容貌后?,心中还是一惊。
她仿佛在这张脸上?,看到了顾贞的模样,她顿时想起顾贞在逃难时候的经历。
只可惜,那个时候她还没有遇见?他,她一腔想要补偿的心思变落到了这个人的头上?,就连动?作也更?为轻柔了一些。
她把稀得如水的粥倒到碗里,轻轻舀了一勺。
她瞧着这人病得很重,眼睛死死地闭着,若不是看到他胸口处微弱的起伏,她会已经此人已经没气了。
她轻声地提醒了一句,要他稍微配合她一下,先把饭吃下去,这样才?能活下去。
那人的眼睛睁开了。
他以为又是一个给他端饭的官吏,然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女子,她的衣着素静,头上?任何装饰也无,但是,依然掩不住她姿容的秀丽。
破旧的帐篷里搭了一扇狭小的窗户,微弱的日光恰好落在她的面颊上?,她低下了头,一双纤细的手端着一碗粥,低垂着眉目,就像对待其他病人一样。
冉曦舀了一口粥,就要等?到他配合着张开了嘴,灌进他的嘴里。
她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就要拿着勺子到了他嘴边的时候,他竟然将手按住草席,上?半身挣扎着起来了。
他的面色苍白?,牙关紧咬着,却还是伸出手,从冉曦的手里接过那碗粥。
他在病中,手还在颤,却是在极力克制着,不让这粥洒落到地上?。
他端得差不多?稳了,这才?要从冉曦的手中接过勺子,她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自己吃下去。
倔强的模样一如顾贞,她在他的身上?,清晰地望见?了顾贞的影子。
他们的年纪,也是差不多?大,恍惚之间,她甚至以为顾贞站在自己的身前。
“多?谢小娘子。”他的气息微弱,但她还是听清了。
“不用?客气。”过了片刻,她才?反应过来。
她忽然对此人有了几分好奇,低声问道:“你是凉州人吗?”
“是,我家住在凉州和雍州的边境。”他的声音不大,冉曦能够辨别出来,他说起话来,就是浓重的雍凉之地的口音。
她想着,此人与?顾贞小时候生活在相?似的地方,也许有着与?顾贞相?似的经历,她不忘嘱咐了这人一句:“日后?遇到了事情?,也不要太要强,熬不过来的时候,可以求助别人,你瞧,我们不会放弃你们的。你的病有没有找郎中看过?”
“还没有。”他扯出无奈的笑容,这么多?病人,郎中哪里瞧得过来。
“我吩咐郎中过来一趟。”冉曦说道。
她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若不是此人与?顾贞十分相?似,她绝对不会如此迅速地去请郎中。
说罢,她站起身来,就要离去。
哪里想到,顾贞处理完了事情?,正好迎面朝她走过来,以顾贞的视角,定是看到她在某一处停留的时间极为长。
顾贞是一个嫉妒心极重的人,面对自己认为的对手,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摧毁。
她不敢想象,如今手握权力的顾贞,见?到了这样一个还在病中的难民,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