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沈一逸在生活中是多么极致的人,对卫生秩序极度偏执,像一台高效运转的仪器。对她来说时间、任务、流程要精准。
沈父回忆着,眼睛酸涩地眨动,
“我记得她刚工作前三年过年都不回家,我没办法只好去宿舍看她,见她睡觉都不脱衣服,就坐在板凳上那么挺着腰…..”
说到着,沈父声音哑噎,濒临崩溃道:“满桌都是文件啊,凌晨三点她不睡觉在翻和她妈妈相似的案卷,怎么劝都不肯去床上睡。”
“打开宿舍冰箱,几乎都是冷冻速食,要么干脆忙过点就不吃了,她的胃就是那时候加重的。”
“我那时候就在想,那个会和你散步,会偷看小说的女儿……又不见了。”
“再后来我就不去看她了。”
沈钦文摆摆手,眼泪终于落下,“我就当看不见,这样我也不心疼,她也不会愧疚。”
秦落心跟着坠痛,坚定道:“叔叔你放心,以后我会监督她好好吃饭,照顾好她的生活。”
两人站在风口,江面涌动,沈钦文没有马上接话,而是停顿一阵。
等他抹干侧脸的泪,才缓缓道:“我不担心你们关系合不合法、外人会怎么看你们,我更担心的是你们自己的未来。”
秦落认真聆听长辈的话。
“你们俩一个做法医,一个搞创作,工作都很辛苦、孤独,脑子要消化的东西别人未必懂。” 他长叹一口气,“能不能容下对方的个性,能不能陪对方一起沉默。”
沈钦文说完,侧身面对着秦落。
“叔叔从小就很喜欢你。”他用手比划着,带着秦落回忆,“受了伤也不抱怨,面对困难很勇敢,不会在困境里停留,一个人从咱们小城镇闯荡到现在,除了有本事外,个性一定占大头。”
秦落摇头,“挣扎而已。”
“这不叫挣扎。”他拍拍秦落的肩。“这叫勇往。”
沈一逸受不了了,她在光影里看见爸爸一个劲儿地开口,秦落垂着脑袋似乎很委屈,想到刚刚两人搂抱被她爸看见,心想不会是她爸腐朽脑袋连这也要批评教育。
她头趴在玻璃窗上,用力地拍拍,提醒两个人不要再聊了。
可阳台上的两人却对此置之不理。
“你不容易,她也是。”
沈钦文永远奉行鼓励教育,“我不指望你照顾她一辈子,也不会把她交给你,她永远是我的女儿,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是她的后盾。”
这句话听起来像界限,像父亲的保护本能。
但秦落却忽然觉得喉咙发涩。
她想起自己的病逝的父亲,那个一生都在缺席的人,从来没有这样坚定、温和地站在她身后说过这样的话。
她顿时也觉得委屈,眼眶不自觉地泛酸。
“叔叔也知道'彼此做彼此的避风港'这样话太理想主义,叔叔只希望,你们愿意一起淋雨,一起勇往。”
秦落抬头望向他,半晌点了点头:“会的。”
沈钦文从裤子口袋掏出纸巾,这是他照顾女儿保持的习惯,他抽出一张递出去,“你们既然相爱着,那未来我们也是一家人,你也是我的女儿,我也会是你的后盾,不要怕家里的人说什么,什么都没有你们的生活重要。”
城市安静,只有冷风咝咝响着。
秦落拿着纸巾,看向已经年老的沈父。
如今的沈父,和当年她在小门诊遇见的男人相差太大,岁月在她们身上停留,遗憾占用了太多太多时间。她未曾料到,年少不敢拥有的伴侣,无法拥有的家庭,竟在多年后来到她的身边,这和安顿余生不同,她似乎不再惧怕疾病、死亡,及突然消失。
脱离向死而生后,便是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