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怪自己好奇沈钦文从国外弄回来的CD机,时髦的套头耳机垄断了她听觉,就连母亲回家她都没听见。她躺在床上打瞌睡,直到惨痛的叫喊压盖住了音乐声。
沈一逸已经忘记那种惊悚的感觉了,表情是错愕,是思绪空白到无法站立,是首次面对异形怪物的恐慌。如果当时她不恐惧死亡就好,打开门直接与影子对视,奔跑过去抱住妈妈,直到地上出现两具尸体,她便可以永久从噩梦中解脱了。
可她当时只敢蹲在门口听,给自己不断洗脑:妈妈是个舞蹈演员,她经常表演舞台剧,她或许是在家里练习台词。
「你放过我吧。」
「你到底是谁?」
「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你到底想要什么?」
她能记起来的只有这几句话。
有可能是因为妈妈当时就在卧室门口,她正用身体抵挡自己未上锁的卧室门,抵抗那个影子的搜查。
她还记得有扑哧的声响。
像第一次拿刀子戳开大体老师的皮肤,尽管解剖刀很锋利,但还是需要点力气才能完美切出Y形切口。
她喜欢这种解剖方式,切口从的锁骨下方,向肋缘延伸,直至胸骨的末端,随后在胸腹前拉一道长长的口子,开膛破肚。
每次她鉴定剖尸时都能听见那种声音。
扑哧
影子躺在床上,它胸膛发出并不刺耳的顿滑声,像布料颗粒被轻微的拉开,扯碎的蛇皮袋。她会在它拿走淹死的肺,撑涨的胃,以及拿镊子分离因为骨折而扎入动脉的碎片。她从没惧怕过内脏,甚至还会思考生命怎会如此绚烂,只要给它缝合,它就能原地复生,重新攀附到自己身上。
滚啊!?
为什么它总要挡在眼前。
沈一逸拿着那把解剖刀,用拳头捏住刀柄,狠狠地戳进影子的头颅,从缺口淌过的血浆,缠住她裤腿….
“一一”
这是秦落才会喊的名字,一个可以压盖住泡泡的称呼。
忽然之间,不知从哪涌来一股水流漫过身体,冰川融化的雪水正冲刷她腿间黏稠的液体。温度骤降,她只觉得好冷。
可冷总比脏好。
被弄脏的地板是拖不干净,她也一样。
“一逸。”
沈钦文九岁以后都是这样喊她的。
她记得沈钦文在派出所门口紧紧抱着她的膝盖,他哭的声嘶力竭,嚎啕声穿透耳膜,让她连警察的问题都听不见。
沈钦文跪在长排座椅前,额头贴在自己的膝盖上,他像是喝了一大碗血,嗓子沙哑到快失声。他一会求自己说句话,过会,又求警察别逼问了。
那天是混乱的。
混乱一直持续到两周后,舅舅终于在饭桌上怒摔筷子,扯嗓子对她骂起来,外婆端着碗在角落大哭,忘记是哪盘菜被打翻在地上,菜汤沾在她白色的袜子上,她见到那些斑点,忍不住尖叫起来,随后是天旋地转。
“一一。”
一颗澳橙。
陈梦尸体旁边的茶几上有一盘澳橙,她看过几次现场痕迹的照片,总共有四颗,那天中午她看漫画时还吃掉一颗,但突然,那颗澳橙滚进了秦落的自行车筐里。
刚搬进新家有个封闭阳台,沈钦文怕她出现意外,还特意在窗外加了层防盗窗。她从铁框缝隙里看向小区大门口,只要等一辆黑色自行车摇摇晃晃的骑进来,她便会往门外走去,路过茶几时将澳橙揣进口袋。
她也不知道是在期待作业,还是期待送出那颗贴着标签的橙子。但似乎时在等她为自己松绑。
“你醒醒。”
“怎么了?”
冰凉的掌心贴在发汗的额头上,沈一逸还枕着胳膊,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