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心疼慧净,但眼下比心疼更多的是生气,他将慧净手里的掸子扔到地上,背过身。
掸子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像是扇了慧净一耳光。
望着伍秋的背影,慧净无地自容得抬不起头,他拾起掸子,自己狠狠地抽了自己一鞭。
肉体击打的声音和隐忍的哼声刚落,伍秋猛地转身。他想坐起来,奈何腰软,又趴回了塌上。身子虚虚地没有力气,只能干瞪着慧净,哭肿得不能再肿的双眼又盈上泪水。
慧净看见了,第二鞭作势要落下。
伍秋气得险些要背过气,哑着声喝道:“你再打。再打,我以后再也不理会你了!”
掸子硬生生停在半空中,慧净望着伍秋,不知所措。半晌后松下掸子,跪着靠近床边,擦掉伍秋抖落的泪珠。
“我......”慧净隐隐感到自己的道歉会引来伍秋更多的愤怒,可他又实在不知此时此刻除了道歉还能说什么,最后光张着嘴没说出话来。
“你是不是后悔了?”伍秋的脸伏在慧净的手掌,眼泪潺潺地流出眼角,“我害你破戒了,你后悔了...是不是?”
慧净托着伍秋的脸,轻手轻脚地放在枕上,心疼道:“我没有后悔。”
“那你为什么要打自己?”伍秋红着眼看他。
慧净支支吾吾:“因为...我做了错事。”
“错?什么错?难道和我肌肤相亲就是......错的吗?”话说到一半,伍秋也觉得自己的话站不住理。
他是徐子庆的妾室,和尚是佛门子弟,他们做的事以世人看来就是苟合,就是伤天害理。可伍秋不服气,为何彼此有意的两个人不能两情缱绻。他顿了许久,负气地说:“你就是后悔了。平日里女施主与你拉拉扯扯,你都不放在心上。只有我不行。在你眼里,我是孽缘,我是不干净的......你才要这样、这样惩罚自己......”
伍秋嗓子不适,又哭着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说着说着喘不上气,索性趴在枕头上默默流泪。慧净没见过这副模样的伍秋,又心疼又慌张,彻底不知怎么办了,从地上爬起来,伏在床头轻拍伍秋后背。拍着拍着,他慢慢矮下身,拥住颤抖的身子,温吞吞地一点点搂紧怀里。
伍秋把脸埋进慧净胸口,更没由来地委屈,眼泪控制不住地淌。直到泪淌干了,心沉下来了,他又觉得自己这般有些无理取闹。明明好不容易争取来见和尚的机会,却每天都想发脾气。仿佛这几天他越想与慧净好好相处,越是不安。
他知道和尚的心里有他,可始终摸不透这份心意有多深。人是贪心的,他越喜欢慧净,也就越希望慧净能喜欢他更多些。
这贪心的想法叫他患得患失,时而飘飘然地快乐,时而又失落到谷底。恐怕本就顾虑重重的和尚见了自己这般反复无常的模样,更会心生后悔吧。他胡思乱想着,埋在慧净的胸口,又是懊悔又是恼羞,没法再抬起头。
慧净感到伍秋不再哭了,却也不说话,心慌得十分厉害。
素日里,他念的是佛,诵的净是经文,哄人的话是一句也没学过。抱着伍秋,思索了很久,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将伍秋的话一一作答。
“我...我打自己是因为我很愧疚。我不应该明知你的身份,还接近你,对你说出越界的话,做出越界的事。昨晚,是我趁人之危,没守住底线,对你行了...禽兽之事。”
“我愧对佛门,愧对这么多年习得的佛法,愧对你也愧对徐施主。他之前帮白云寺摆平了度牒的事,解决了师傅的燃眉之急,我不该恩将仇报。我实在犯了太多戒条,受罚是应该的。可是......”
“我真的不后悔,我不后悔与你相遇。正是如此,我才感到自己更加不不齿,更应当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