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不该如此肆意地流连在一个他人之妻身上,可一面又情难自禁地一遍遍随月光描摹,描过青丝黛眉,描过琼鼻朱唇,描过凤耳玉颈,流连忘返。
河灯飘得更远了,伍秋不舍地探长脖子,颈根处不慎露出一根鲜艳的纤绳,挂在白皙的细颈子上极为醒目,今晚不小心看到的那个画面忽地跃入脑海,慧净眼皮猛跳下,这才生生转走了目光。
恰逢伍秋回头,就见到慧净隐约泛红、眉头紧锁的侧脸。月色太朦胧,他看不真切,好奇地凑上前去,结果慧净像是察觉他靠近似地也转过头,快得他来不及收身,嘴唇差点就擦上对方脸颊。
他自知有前嫌,顿时窘得不行,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看你好像有些不舒服。”
“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慧净冷漠的语气让伍秋一阵委屈,他本还想解释,转念又放弃。或许让僧人讨厌自己,才是最好的结果。咬了咬嘴唇,他闷声说:“今天谢谢师父,我们回去吧。”
两人安然原路返回,回到府内,无言地告了别。
这夜,不知是放了河灯,还是久违地出了门,伍秋睡得比平日安稳,还做了个有春儿的梦,梦里春儿什么也没对他说,只是痴痴笑。按他们老家的说法,逝者若出现梦中,但不说话,便是吉利梦。哪怕是种自我安慰,伍秋第二日醒来确实感觉心里宽慰一些,不等黄香云来叫他,自发去了祠堂还愿。
祠堂中遇见慧净,他对他若无其事地行佛礼,没多言其他。
伍秋心想这般也好,两人的关系应当止步于此。苦笑下,对慧净回以佛礼,同样什么没说,沉心跪在拜垫念经。
如此念了两天经,法事也告罄。
临僧人离去前一晚,黄香云建议大房刘婵君命人做些香糕斋点分发至各位师父,供上路食用,以表心意,刘婵君觉得好,应允了,但因是临时决议,后厨一时人手不够,忙得焦头烂额,把伍秋也叫去帮忙。伍秋闲来无事,也乐得帮忙,做好糕点又帮忙拿去给住在东厢客房的僧人。
他特意拿了给慧净的那一份。
时至今日,他想自己已然放下昔日痴恋,来见慧净最后一面单单只是再郑重道一声谢而已,所以也就没了当时那份犹豫,坦荡地穿过垂花门,进入东厢的最里处慧净房间。
来到房前,正准备叩门,忽闻一阵忍耐的闷哼声,如什么人被痛打一般。他才愣神片刻,就又闻一声低沉哀呼。当即认出那是慧净的声音,心急心燎,也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门打开,房里的景象震惊了伍秋。
慧净确实在挨打,然而打慧净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他手持戒尺,赤裸的上身遍布颜色深浅不一的红痕,如只密密的血网,网住伍秋的口鼻,让他呼吸不上来,胸闷得手脚发软,盛着斋点的托盘哐当掉地。
慧净见来人是伍秋,手忙脚乱地套上僧服,然而伍秋趔趄着扑上去揪住了衣服,不让慧净遮掩那些伤痕。凑近看,密密麻麻的痕迹更吓人,甚至有几处在渗着血,鲜亮的红色刺痛伍秋的眼睛,一滴泪珠啪地掉下来。
“你、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