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榕国人很注重传宗接代,但我看这也没多重视嘛!”

赵藕花顺着朋友努嘴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人群稍远的芭蕉树下,两个仆役,一名女奴,拥着一位广袖华服的中年男子而那名男子正在自己和自己下棋。

男子约莫三十上下,虽然保养得宜,但眼尾仍旧生有细纹,身材略显丰腴。

他气息浑浊,显然是一名普通人。

屋子里不断端出被血染红的水盆,被临时抓来帮忙的人,脸上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茫然和不情愿,变成了真心实意的担忧。

加上越来越微弱的惨叫声。

由此可见,产房里的情况确实艰难。

但与产房之惨烈,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产妇的丈夫。

此刻他正坐在芭蕉树下,自己和自己对弈,神色专注,身边两个仆役一个在给他煮茶,一个在为他打扇。

唯有站在旁边抱着剑匣的女奴,目光时不时飘向产房,露出焦虑担忧的表情,抱着剑匣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尖发白。

薛庭笙见产房门开着,也没有人阻拦,于是直接走了进去。

进入屋内之后,那种刺鼻的血腥味变得更加明显和薛庭笙所熟悉的,因为受伤而流血的血腥味显然有所不同。

屋内人不多,为了保持通风和气息流畅,明月明把多余的人都赶了出去。

她跪坐在床上,按着产妇的膝盖,衣袖挽到肩膀上,面容严肃的脸上淌满汗这种时候暂时没有多余的条件去给产妇遮盖身体。

所以产妇就这样毫无遮掩的躺在床上两腿张开,嘴唇惨白如一轮黯淡的月,气息微弱。

薛庭笙能感觉到,生机这种东西正在飞快的从产妇身上消失明月明腾出手扣住产妇手腕,她手上黏腻的血也沾到产妇苍白的手腕上。

医修独有的,温和中庸,杀伤力不足的灵力,如涓涓细流,从明月明身上流入产妇体内,缓慢弥补着产妇失血过多而丧失的体力。

但是不能多输。

即使是医修的灵力十分温和无害,但对于凡人的经脉而言,仍旧是负担。

明月明给她输灵力是为了给产妇吊命类似于凡间会给产妇嘴里含参片是一个道理。

暂时不需要换水了,旁边抱着水盆的两个年轻修士自发站到旁边,和薛庭笙一排,眼巴巴看着。

她们小声说话:“凡人生产都是这么可怕的吗?这比我锻体的时候还吓人啊。”

“应该不是所有的凡人生产都那么可怕吧,我刚刚听明月大夫说这个孩子胎位不正,个头又太大,这个在人间叫做难产。”

“那还能不能生下来啊?感觉那位夫人要死了……她丈夫倒是屁事没有,还有闲心在外面下棋。”

“可恶,早知道会有今天,之前学那什么平气和血的时候,我就该认真听,然后把这位夫人的痛分一半给她那没用的丈夫让他下棋!这么喜欢下棋,干嘛不让棋盘给他生孩子算了!”

薛庭笙一边分心听她们讲话,一边盯着床上那位孕妇。

她身体底下垫着的被子已经全部都是血了,即使是体质强悍如薛庭笙,也觉得一个人流那么多血,还要继续活着,并且还要额外供养自己肚子里的另外一个生命也活着,是十分艰难近乎不可能的事情。

床沿摆着细长的柳叶一样的短刀,烧过火的剪子,血液粘在铁器锋利的边缘,被窗外落进来的霞光照得绯红一片。

明月明一直在用言语安抚产妇,时不时给她输送一点灵力,但是效果不大。

产妇的声音越来越弱,到后面她已经连抓住枕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而薛庭笙清楚的看见,孩子连头都还没完全出来。

日光渐渐昏暗,傍晚逐渐向夜晚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