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一个小小的“保温杯”,他都不愿帮她做。
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真诚的小花脸,李昭宴终于知道,先前她说“再也不管你”时,那种酸涩无措是为何了。
母亲生小妹难产而亡时,他只有三岁,对母亲只有依稀的记忆。记忆里,母亲抱着弟弟,怀着妹妹,总是温柔又歉疚地看着他,说他是小男子汉了,不需要娘亲的照顾。
他也是这么以为的。这些年,他一直在照顾弟弟妹妹,习惯了当个温柔体贴的哥哥,连大哥在时,都说他聪明稳重,说他是家里的主心骨,凡事找他拿主意。
突然有人一直“二弟二弟”叫个不停,会管他课业,会为他计划将来,会叮嘱他按时用膳,天凉添衣,会在他生病时贴身照顾,会包容他的坏情绪……
所以,他定是贪恋这一抹温柔,贪恋母亲般的关爱,并非生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定是如此。
只能如此。
宋颜见李昭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突然想起这男人有些洁癖,暗道不好。
她慌忙后退一步,讪笑道,“别嫌弃啊,冷水擦身会加重风寒,我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脏是脏了点,但好歹命保住了吧?”
李昭宴依旧没有说话,嘴角挂着迷之微笑。
宋颜没见过李昭宴的这种笑容,莫名有些瘆得慌。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原主有一次随手拿李昭宴晾晒着的手帕擦汗,恰巧被李昭宴撞见。李昭宴即刻扔了那条亮白如新的帕子,将原主关在柴房饿了两天。她透过柴房门缝,看见李昭宴在院子里一遍又一遍地洗手。
用他的帕子擦汗尚且如此小题大做,将他帕子沾上唾沫,并且用这样的脏帕子给他擦身体,他该怎样大发雷霆?
趁如今还处于暴风雨前的宁静,宋颜连忙补救,“我去烧些热水给你洗澡……不对,发热不能洗澡,我去给你打些热水,你自己再擦一遍,保准干干净净的。”
宋颜话音未落,不安的腿已经迈开。不料李昭宴长手一捞,将她拉了回来。
“嫂子不必惊慌,我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您对弟弟的照顾,弟弟我铭感五内,怎会因为一条帕子恩将仇报呢?”
这是一条帕子的事吗?李昭宴这态度也转变太快了吧?该不会,真的对她有非分之想,才不介意她的唾沫吧?还有昨晚,他那般没有分寸感……
宋颜脑中百转千回,很想趁机把事情说清楚,把畸形的迷恋扼杀在摇篮中。但对上那双澄澈的丹凤眸,话到嘴边又艰难咽下。
倒是李昭宴看出来了,大大方方地问,“嫂子是介意昨夜之事吗?”
宋颜点点头。
“我当时是替大哥不值。觉得大哥尸骨未寒,嫂子就跟其他男人卿卿我我,我替大哥生气。不过昨夜你发怒离开后,大哥与我通灵,出言训斥我了。”
李昭宴面露羞愧之色,“大哥说你们虽阴阳相隔,但情比金坚,说嫂嫂你许诺生是李家人死是李家鬼,誓不改嫁,定不会爱上其他男人。嫂嫂如此深情专一,我还因为一点风吹草动就猜疑你,实属不该……”
“你大哥与你说的?”宋颜突然拔高了声音,打断了李昭宴的忏悔。
“怎么?嫂嫂不曾与大哥说过此话?意思是嫂嫂要改嫁吗?难道大哥在骗我?”李昭宴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
“不不不,我只是惊讶,你大哥为何找你不找我……”
宋颜说出这话就后悔了。
天灵灵地灵灵,人鬼殊途,李昭海可别来找她啊。她刚刚只是太惊讶了,没忍住惊呼出声。
她平日虽说“怕鬼”吧,但她一直不相信这世间有鬼神,她之前怕的“鬼”,准确来说是害怕黑暗中的未知。而非这种流传千年的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