畹君喊了一声:“金陵知府有什么了不起?府衙不管,那?告到提刑司去,我不信金陵的天是黑的!”
那?大?婶长叹道:“前些日子,临安商会会长的独子不也被打死了?你看提刑司管了么?那?样有钱有势的都奈何不了他,咱们去告,那?是嫌命长!”
畹君颓然,好半晌才咬牙恨道:“可她哥哥是为了金陵的百姓得?罪谢惟良、是为了金陵的百姓而死的啊。”
她捂着脸失声痛哭起来。
而她,还在帮着?谢惟良的妹妹嫁入侯府,让那?恶人从此更加得?势。她这样和助纣为虐又有什么分别?加害周茹的人里,是不是也该算上她一个?
畹君痛苦地?摇摇头,心里冒出一个疯狂的想法
既然老百姓奈何不了谢惟良,那?就让更有权、更有势的人去收拾他好了。
她抹干眼泪,起身走到屋外,扯下一张六尺长的白幡铺在灵堂上。
那?大?婶道:“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畹君一言不发,咬破指尖挤出鲜红的血滴来,在那?张白幡上写下十几?个血字。
那?大?婶探着?头看,可惜她不识字,不知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畹君写罢,将白幡卷起来递到周婆婆手上:“婆婆,你明日一早带着?这张白幡,到金陵卫大?营外面跪着?。会有人出来给你主持公道的。”
金陵卫?那?大?婶眉头一皱。敢情这姑娘什么也不懂,这些事不归金陵卫管的。
可是周婆婆听到“公道”二字,睁着?一双无?神的眼,宝贝似的将那?卷白幡搂进怀里。
从周家出来,虽未至日暮时分,可天阴得?密云笼罩,纷纷扬扬地?飘起了薄雪。
这是今年冬天金陵下的第一场雪。
畹君仰头看向?那?轻舞飞扬的雪絮。从明天开始,她和时璲、谢四娘和时璲,该彻底地?陌路了。
她借时璲之手来对付谢惟良,既能给周茹和方二报仇,又能让自己避开谢惟良的觊觎,时璲也不必再跟谢四娘结亲;这真是个三?全的计策,她该感到解脱的。
可畹君心中却?郁郁不已。
她此刻不想回家,更不想去谢府。她漫无?目的地?穿行在雪幕中,心中想去的地?方却?渐渐明晰起来。
她想去见时璲。
畹君此刻不得?不承认,尽管是受迫而不得?不去引诱他,可她实则是享受这段关系的。
好在她还有一晚上时间?,可以沉浸在这段绮梦里,假装没有带着?目的的欺骗隐瞒,没有门第出身的阻隔,而他喜欢她。
到了侯府大?门外,天色渐趋昏暗,檐下已点起了灯笼。
畹君没有上前叫门,只是躲在飞椽下避雪。
暮夜时分,寒气渐甚。
她站得?腿麻,干脆就坐在台阶下,双手抱膝怔怔地?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街道的石板路面传来哒哒的马蹄声。
畹君举目望去
空寂的街面上,清俊挺拔的身影骑着?高头大?马,自夜雪纷飞中缓缓走来。
沿街灯笼的烛火映在他的颊侧,光影裁出高挺的鼻梁和锋直的下颌线。明明是向?她靠近的,可昏暝的夜色将他半隐起来,因而看上去更遥远了。
畹君呆坐不动,迷茫地?望着?他。
时璲骑着?马走到近前,认出了她的身影。
他吃了一惊,没到门口?便飞身下了马,几?步奔至她的面前:“你怎么来了?你怎么就在门口?傻坐着?!”
他一把将畹君从阶上拽起来。
她不知在这里坐了多久,长翘的乌睫上都凝了一层白霜。拉她起来的那?一刻,她整个人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