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东宫同党,或杀或囚,空出的许多官职均由景王党顶上;那等中立官员,若表忠心,则仍领其事;倘若有质疑者,则按东宫余孽论处。
经由大半个月的戒严,朝中已然换天?,成了景王的天?下。
却说这场政变,北定侯府的财物、仆婢、府宅均被抄没充公,幸而玉清玉澄的身契到了畹君手中,方得以幸免。
北定侯时璲出征在外,府中仅余三?位主?子:便是谢老夫人、陆夫人和谢氏婆媳三?人,其诰命封号一并?褫夺,又失了屋舍仆婢,三?人只得流落街头。
起先还可当掉身上的钗环首饰换钱度日?,因像她?们这样流落的罪臣女眷极多,那首饰虽是贵重珍品,当铺却压价极狠,换得的银钱勉强在客栈里安身。
偏那客栈掌柜又欺她?们寡弱女流,四?处克扣盘剥,及至银钱花尽,便毫不留情地将她?们赶了出来。
此时已是十月初冬,风里带了凛冽的寒意,陆氏三?人别说裁置冬衣,就连果腹栖身的银钱都?没有了。
短短半月,这三?位贵妇人便尝尽了世间冷暖。
谢老太太身上本就有疾,被这遭变故一激,又恰逢天?气骤寒,其症更是来势汹汹,转眼间便一病不起。
陆氏婆媳心急如焚,却四?处求告无门。往常与北定侯府走动的人家,一多半自顾不暇;另一半与之割席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相助?
而那被时璲弹劾得罢了官的谢阁老,如今已起复升了内阁首辅。走投无路之下,三?人相偕去了谢府。想来念着亲情,他总不能看长姐和孙女饿死?街头吧?
没想到,刚到门口,她?们便被谢府的仆人乱棍打了出去。
一个穿着锦袍的管事走出来,站在台矶上看着落魄的婆媳三?人,居高临下地说道:
“各位姑太太、姑奶奶,听好了:我们阁老说了,当初北定侯那般赶尽杀绝,他肯留几位一条生路已是开恩,更勿再肖想阁老收留你们;不过等北定侯归京伏罪之时,为了各位能活着给他收尸,阁老还是额外赏了一吊钱,接好咯!”
他扬手一抛,却不知是不是故意,那串钱的绳子突然松断,一串铜钱便如天?女散花,四?散滚落在她?们面?前。
陆氏三人往日何曾受过这等侮辱,只如今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腹中又饥肠辘辘,望着那地上救命的铜钱,也只得忍了辱蹲在地上一枚枚地捡起来。
谢老太太本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脾气,心中早已将这个弟弟骂得狗血淋头,只是明白大势已去,她?是最人微言轻的一个老婆子罢了。
看着儿媳和孙媳狼狈地在地上捡钱,她?也颤巍巍伸出干瘦的手指,捡了几枚放进兜里。
一枚铜钱卡在石板缝中,谢老太太眼花力弱,抠了许久没抠出来。
忽然她?面?前出现一双软缎绣花云头锦鞋。
“别捡了。”一道清柔的女声?在头顶响起,“没地方去的话,跟我走吧。”
谢老太太仰头望去,入目先见?一条月白色织金绵裙,再往上是一件木槿色对襟短袄,狭腰秀颈,玉容清姿。逆着冷阴的天?光,来人恍若神女降临般垂眸俯视着她?。
谢老太太一时没认出来人,直到儿媳颤颤唤出其名,她?才知道那竟是她?最不齿的谢畹君!
畹君先领着她?们去了畹兰居,叫人送了两屉热汤热饭并?四?碟咸菜上来。
陆氏三?人饥寒交迫,一看那热气腾腾的汤饭,立刻被引得食指大动。谢老太太自恃身份,还准备等畹君说句软话再动筷。
谁知畹君也不言语。陆氏婆媳顾着尊卑规矩不敢先动筷,急得催道:“老太太快些用吧,一会儿就该凉了。”
谢老太太只好拿起了筷子,陆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