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不天不亮便到朝房中等候,等候不知道会不会有的早朝。
此刻谣言已经传遍京城,大臣们也都议论纷纷,据说杨殿帅死讯传来后,皇帝三夜未归寝宫,守在杨殿帅骨灰坛前,不眠不休,不言不语,也不肯入膳。但凡有人打搅,都被他打了出去。
也有人说杨殿帅便是当年皇帝当太子时候的情人,被先皇刻意压制过的往事,此刻又象翻咸鱼一样被翻了出来,虽然真真假假,谁也说不清。
正是众说纷纭时,午门城楼上的鼓却及时敲响了。
皇帝要早朝。
龙座上的皇帝脸被玉旒挡住,看不清晰,但隐约还是能见疲惫之态。一开口便直入主题道:“今日其他事务免奏,只谈出兵再讨朴吕之事,众卿以为这一遭谁能领兵?”
杨梁已是难得的将才,朝中虽然还有不少将军,可要说超过他的却寥寥无几。这一问,众臣都面面相觑,一时间无法应对。
皇帝环视一周,见无人上前,大是失望,冷道:“我朝上下,便再无人才了吗?若是果真如此,那十日后,朕御驾亲征!”
这话一出,众臣都连声阻止,殿下立刻站出数名武将,纷纷跪请道:“臣愿往。”
皇帝一个个打量过去,将目光停在最末一人身上,久久不动。众臣都觉异样,纷纷回头看,却是个面如冠玉的青年将领,甚是俊美。
皇帝道:“陈则铭,如果是你,要多少人马?”
那将领低头:“臣愿领精骑一万,征讨朴吕,为杨殿帅报仇!”此言一出,众人都暗自嘀咕,这小子好狂啊,杨梁十数万人马尚战败而亡,他却只取一万,想出风头想疯了吧。
皇帝冷冷“哼”了一声:“一万?你去送死吗?”
陈则铭抬起头,认真道:“兵不在多,而贵在精。”
皇帝不悦拂袖:“众卿还有何提议?”竟然将出列的陈则铭晾在了原处。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却大言不惭,口出狂言,都觉他有些咎由自取,受些冷落也好,一干人等竟无人肯为他解围。
陈则铭跪在殿中,环顾片刻,见左右说得热闹,却没一人理睬自己,不由微微低首。那背却依然挺得笔直,并不塌下半分。
待太监宣布退朝,朝臣潮水般从他两侧退走,陈则铭在原处不起身也不动弹,如同磐石生了根。
隔了片刻,殿上已经寂静无人。
有太监来劝他离去,他只是摇头。那太监见他坚持,只得走了。
他一人如雕塑般,在偌大的屋子里形单影只地等候,呼吸声充满耳廓,阳光从身后的殿门射入,将他面前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灰尘在他身旁的阳光里飘忽飞舞,它们是这片静谧中唯一鲜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