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急件中另夹了封书信,笔迹刚健挥洒,执笔人自称律延朝中人人都知道这个名字。

匈奴右贤王称天朝皇帝于乱军中被匈奴军俘虏,如今身在敌营,请天朝拿钱粮牛羊来赎。

这封信的到达,只如沸水中落了块大石头,直砸得滚水四溅。

一时间,朝华门下哭喊声不绝于耳。只来得晚些的大臣不曾听到宣读,四下询问,问得清楚后也是一个个呆若木鸡。

陈则铭站在众臣之前,听得身后悲声四起,早已经面色苍白,浑身僵硬如石。他疾步赶来,本来满身汗意,如今却一点也觉察不到了,只如同身在冰窟之中般手足冰凉。

五十万大好儿男,真这么灰飞烟灭了吗?

他亲手训练的黑衣精骑为主力的大军,怎么可能这样轻易便没了?

朴寒江中震等人不论其他,打仗却都是猛将,何况敌我兵力以一敌五,怎么可能一击即溃?

传来的讯息太过只言片语,这其中组织不起一个完整的过程,陈则铭想象过很多种结果,那其中有苦战,有拉锯,唯一没有这样迅速的完败。

他被这个迎头而来的结果猛然间砸得头皮发麻,摸不清方向。这样的消息实在太像个玩笑,他无论如何接受不了。

皇帝被俘,这到底是真是假?

陈则铭直觉律延不是个拿军国大事开玩笑的人,越是如此想下去,他越有种想呕吐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

罗绮余在急报中称,匈奴军将宣华城团团围住,以天朝皇帝的名义要求他开城门投降,罗绮余虽然紧闭城门,死守不出,但心中惊骇难平,不知所措,要求朝廷尽快回应。

杜进澹悲泣过后,收拾心情请各位留守大臣拿出主意,众人纷纷嚷嚷,最后只能派人议和,于是又开始挑选人手及赎万岁的金帛财物。

与此同时,萧谨觉得自己身处地狱。

他缩在帐中,听着外头一声声带着呼啸的鞭打和惨叫,惊恐地后退,一直退到帐中的木柱上。他也不知道该绕过去,僵直地与那些木头对抗。

那些分明是威胁的声音如同凌迟般折磨他,嘲弄他。

萧谨在阴影中泪流满面,他这个时候才想起魏王的好。

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他无法回到之前。命运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它只会看着你的错误在暗处微笑。

帐外的惨呼渐渐低微,几乎要听不到了。

萧谨呆呆地低呼:“江将军江将军……”

江中震被打死了,被那个乌子勒鞭死了……自己身边的人又死了一个。

下一个是谁?什么时候轮到自己?

萧谨瑟瑟发抖,捂着双耳几乎要崩溃。

等了片刻,帐外声息全无。

再过了一会,萧谨眼前一亮,一个人站在门口不进也不退,掀着帘子,笑问:“汉人皇帝想好了没?”

这人却是律延之子乌子勒,萧谨不敢答,目光只盯着他手上皮鞭,血滴从鞭子的弯转处往下滴落,一颗一颗,似铮然有声。

乌子勒有意无意退了半步,露出身后的景象。远处旗杆上捆着的汉子早已经是满身血肉模糊,低垂着头似乎已经毫无生机。

萧谨骇得面无人色,退了半步,背过头去不忍再睹。

黄明德从身后扶住他,低声安抚,“万岁别看了,别看。”

乌子勒道:“江将军还有口气呢,小皇帝别太惊慌。”

萧谨转过头来,哀求似地看着敌将。

乌子勒道:“我们匈奴人也是讲礼仪的,你只要把降书照我们的条款写下来,我们自然不再杀你的臣子。”

乌子勒回过头,看了看不省人事的江中震:“……也许还能叫人来救救你们这位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