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说话吧。”陈皇后坐在两人对面的软榻上,
二人复又坐下。
曹臻和陆晏和都是宫中权势熏天的大珰,陈皇后自然明白他们的手段,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以对二人也很客气。
“劳两位公公久等,白梅,换新茶上来。”
曹臻忙欠身谄笑道:“多谢娘娘体恤,只是刚才上的陈皮糯香普洱,需久泡才出味儿,不必换。”
曹臻年近五旬,一身密合色小蟒朝天的圆领襕衫,身材矮胖,圆脸、三角眼、淡淡的眉毛,塌鼻薄唇,看起来有几分奸猾。
他在宫中摸爬滚打好几十年,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生得一张巧嘴,最会哄主子开心,而且说话恰到好处,既让人觉得心里熨帖,又不会觉得他是在溜须拍马。
果然陈皇后和侍女白梅都笑起来,白梅屈膝行了个礼,笑道:“多谢曹公公替奴婢辩白,不然娘娘定要怪我待客不周了。”
陆晏和在一边,安静地坐着不说话。
他今日穿着一身大红飞鱼服,腰束玉带,外面罩着黑色披风,头上端端正正戴着一顶翼善冠,整个人像一把脱了鞘的利剑,把一旁的曹安硬生生衬成了一只矮冬瓜。
出挑的样貌让陈皇后都忍不住多瞧了两眼,若非知道他是个太监,乍一看还以为是个英姿勃发的锦衣卫千户。
“看陆督公这身装束,是有公干?”陈皇后问道。
“是,昨夜替陛下查了个案子,刚回来就听到皇后传唤,来不及回值房换衣裳,还请娘娘恕罪。”陆晏和说着扯了扯披风,挡住衣袍一角。
陈皇后这才发现,陆晏和衣摆上竟有一滩血迹,只是与衣服颜色相近,刚才才没注意到。
圣上的事情,她虽贵为皇后,却也不便打听,况且陆晏和跟曹臻不一样,他不是自己的心腹,凡事只听陛下一人差遣。
“陆督公辛苦了。”陈皇后关心了一句便岔开话头,问曹安道:“李贵妃那里,怎么样了?”
曹臻先笑着反驳:“娘娘记错了,哪有什么李贵妃,现在只有李才人。”
陈皇后听了捻着佛珠的手不自觉地攥紧,眼中露出几分快意。这么多年了,终于让她盼来今天。
她虽然是隆安帝的结发妻子,但论容貌、家世都算不上好,她父亲以前只是工部左侍郎,若非隆安帝那时式微,只是个不受宠的皇子,根本就不会娶她为妻。
待到形势好转,刚被封为太子,隆安帝就迫不及待地迎娶了内阁首辅李廷弼的嫡女为妃,行平妻之礼。
那时她唯一的儿子刚刚早夭不过一年,夫君就大张旗鼓的纳妃,意气风发、满脸喜色。
陈皇后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恨透了。
入宫之后,虽然按照祖宗礼法,隆安帝不得不立她为后,却将凤印给了李贵妃,让李贵妃统掌后宫,说是她身子不好不宜操劳,实际却是把她这个皇后架空成了摆设。
而她的父亲陈衡,在工部左侍郎的位子上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直到她当上皇后,隆安帝才象征性地提了一级,升为工部尚书,一直干到现在再没动过。
而李家,李贵妃的父兄、侄子,都凭借的李贵妃的权势平步青云,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能在地方衙门谋个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