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处安排妥当之后,梁子?昌稍稍放下?心来,但李羡之的尸体一天未找到,他总觉得胸口压了块儿石头似的,不得安生,便吩咐一众官员跟家里交代好,暂时都歇在衙里,等事?情有了结果,再回家去。

昨儿夜里又下?雨,雨点儿噼里啪啦落在窗外?的芭蕉叶上?,以往心闲时还觉得是件雅事?,当下?却烦不胜烦,恨不得叫人把芭蕉叶子?都劈了。

辗转了大?半宿,直到四更天雨停了,梁子?昌才睡着。

谁知?刚睡了没一会儿,屋门哐啷一声把他惊醒了,刚睁眼就被人揪着衣领拽下?床榻,押到大?庭广众之下?,光着脚鞋都没来得及穿,身上?也只穿了贴身的中?衣。

其他官员也是形容狼狈,原想跟着梁子?昌在府衙避祸,谁知?竟被李羡之来了个瓮中捉鳖,一锅端了。

有好事?的百姓们?围拢过来,看到平日里出门都是鸣锣开道、官威十足的大?人们?,一个个跪伏在地,神色惊惶,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嘁嘁喳喳的声音里似乎都是嘲笑,梁子?昌何曾受过这等侮辱,他脸上?胀成猪肝色,知?道李羡之这是故意要给他下?马威。

“好一个不知道。”李羡之冷哼一声,“江南道缴纳的税赋是不少,但这些税赋,怕是把老百姓的锅底都搜刮空了,那些给你歌功颂德的,哪一个是百姓,怕是只有崔姓、王姓、谢姓?梁子?昌,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梁子?昌想的没错,税赋一案,李羡之拿了嫌犯,大可以在金陵府衙升堂问讯,或者直接将人押上?囚车,拉到京都大理寺三堂会审。

但他偏要整这么一出,把人都赶到空地上?,就是要让金陵的老百姓看看,他李羡之是如何不畏强权、为民请命的。

“李大?人,几?个世?家虽然家底比别人略丰厚些,却也从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相反,城中?的济慈堂、抚幼院,还都是他们?几?家出资筹建,每逢严寒酷暑,或者灾荒饥馑,他们?还会搭棚施粥,救济灾民,最是宅心仁厚的。大?人今日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下?官拿了,现?在又攀咬几?个世?家,怕不是有什么误会?大?人还是放了我等,随某到衙内一叙。”梁子?昌辩驳道。

“呵,让你一说,他们?倒成了大?善人了,若不是你们?这些蛀虫圈占田地,逼得百姓流离失所,哪儿来的灾荒饥馑?”李羡之咬牙恨声道,“你莫狡辩,本官已经?派人到几?个世?家查抄,定要将你们?绳之以法。”

梁子?昌听说李羡之只是派人去查抄,料定他手上?还没有实质的证据,便道:“李羡之,无凭无据你如何敢先拿人,本官身为朝廷二品大?员,岂容尔等随口污蔑,本官要上?书陛下?,参你一本残害忠良之罪。”

“呸!梁子?昌,你就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哪儿来的脸说自己是忠良?”李羡之还没来得及回话,围观众人中?,一个年轻汉子?啐了一口,喝骂道。

那汉子?冲出人群,跑到李羡之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告冤:“大?人,您一定要为小人做主啊!小人以打渔为生,家中?并无田产,勉强糊口,原本日子?还过得去,谁知?去岁开始,衙门税官竟然给小人摊派了十亩上?等水田的税银,每年要纹银五两,小人自然拿不出。谁知?,谁知?这金陵知?府梁子?昌,见小人家中?拙荆貌美,竟以税银之名强行?霸占了去,掳到深宅大?院里,至今生死不知?,小人每每去寻,都被乱棍打出来,实在是冤枉啊!”

“放肆!”梁子?昌拧眉喝斥,“本官什么身份,岂会觊觎一个打渔妇人。”

那汉子?被训斥的一个哆嗦,瑟缩着脖子?不敢言语了,目光哀求地看向李羡之。

李羡之冲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会意,上?前一脚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