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乌泱泱跟在隆安帝身后?,一齐向二里外?的宗人府迤逦而行,去请列祖列宗仙灵归位。
陆晏和也穿了一身小蟒朝天的赐服,陪侍在隆安帝不远处,指挥着东厂番役们暗中保护陛下的安全。
除了他,随行的大太监还有曹臻、俞春山、吴七、福满等人。
陆晏和把差事交代给福满,自?己慢走几步,渐渐落在后?头。
他病还没好全,总忍不住想?咳嗽,怕被陛下和妃嫔们听见?,白白惹嫌,便独自?垂首走在人群后?头,脚下机械的迈步跟着,人却有些神思?不属。
昨日让姜宝瓷一闹,陆晏和又没有睡好,此刻脸色还有些苍白,气场全靠华贵的衣裳撑着。
虽然他很清楚,自?己拒绝姜宝瓷,是极正确的决定,根本?上是为了她好,但他还是忍不住想?,便是同她做了对食,又能怎样。
从入宫那?天起,他便麻木的活着,没有亲人,无牵无挂,于这深宫中茕茕孑立,全靠打磨那?些繁复精美的头面首饰过日子。再后?来腿废了,手也不如以前灵巧,许多曾经?引以为傲的绝技都做不出来了。
虽然靠着师父留下的势力,一步步爬向高位,可人却形同朽木,古井无波,日子捱一天算一天,再无半点意趣。
其他同为大珰的太监,要么凭着权势银钱在外?头置宅娶妻,企图伪装成的常人一样,要么便纳宠狎妓,以折磨弱小为乐。
陆晏和做不到粉饰太平、骗人骗己,欺凌弱小更让他感到反胃恶心?。
他本?以为一辈子就这样过去罢了,谁知?竟遇到姜宝瓷,他从没见?过这样鲜活的人。
明?媚如暖阳,灿烂似榴花,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汲取一些丰满的血肉,贴在自?己森然的白骨之上,仿佛就能沾染点人气儿似的。
这样很卑劣,但他控制不住,甚至会为自?己开脱:都是她来找我的,我一次都没主动找过她,我凶她骂警告他了,她还要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半夜里望着天边的残月,他不由自?主的幻想?和姜宝瓷做对食,会是什么样的光景,他不会伤害她,也不会一辈子误了她,两人只?好她在宫里这几年,白担个虚名,等她出宫的时候,他多多的送些银钱,给她补偿。
再说,做他对食,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的,至少在宫里,没人再敢欺负她。
放在以前,他一定会对这种镜花水月的事情不屑一顾,可是现在,他却开始奢望起来。
可是他又恨,恨姜宝瓷说的那?些哄人的话,都是为了李才人,为什么偏偏是李才人?
陆晏和想?着,苦笑着摇摇头,寻思?这些有的没的,简直自?寻烦恼,他昨日把姜宝瓷吓成那?样,以后?怕是人家不会再来了。 他既不肯帮李氏,对姜宝瓷来说,就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人家闲的慌,来跟他一个太监,而且还是个半残的太监诉衷肠。
祭祀章程繁文缛节,颇费功夫,一直到过午才算告一段落,陆晏和本?想?将隆安帝送回乾清宫便回杏园歇一歇,结果隆安帝又下令在春明?殿设宴群臣,他只?得又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继续到春明?殿伺候。
待众人都依次落坐,菜肴都制备齐了,春明?殿中再无闲杂人等进出,隆安帝与大臣们推杯换盏起来,陆晏和唤来福满,让他在殿内盯着些,自?己出去透口气。
像这种朝会大宴,需隆重肃穆,是以也没有舞姬乐伶之类的节目助兴,想?来隆安帝也只?是走个过场,宴席不会持续太久。
福满关心?道:“师父尽管去,这里有我呢,您找地方眯一会,瞧您眼下的乌青,重的很。”
陆晏和点头,悄悄退到屏风后?,正欲从殿后?门出去,就听前头陈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