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美凤早破了羊水,全靠干生,她又是忍不得痛的,声声仿似正遭受凌迟之苦。又有护士穿梭往来,更添紧张气氛
。
七姑来回踱步,美若恳求:“七姑,坐下可好,晃到眼花。”
她心惊肉跳的,紧紧捏住七姑的手,问:“阿妈生时是不是也这般痛?”
“那时大小姐年纪尚小,盆骨未打开,又是头胎,比现应该还疼上几分。好瘦弱,没有怎么为难阿妈。”
“阿妈受了好多苦。”
“何尝不是。”七姑拍她的手,叹气。
天将亮时,美若倚着七姑肩膀,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一声啼哭。
七姑精神一振,“生了。”
靳正雷脚边一地烟蒂,他迈出一脚,又收了回去。
美若听得真切,是婴儿哭啼。
哭得那样凄凉,是不甘愿来到这个世界?
护士姑娘出来,挤出笑容道贺:“是詹美凤家?喜得千金。”
七姑一愕,不敢回头观察靳正雷表情,强笑回道:“辛苦姑娘了。”送上准备好的红包。
“是妹妹。”美若喃喃。问道,“姑娘,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玻璃窗外,七姑赞叹:“粉粉白白,好似天使一样。”
美若持反对意见。
“小小姐,不要皱眉,生下时也是这般。等半个月后,长开了,那就大不一样。”七姑偷喵靳正雷一眼,“是个可
爱的宝宝。”
靳正雷面无表情,冷眼打量婴儿。
七姑手臂轻轻撞美若:“可爱是不是?”
美若意会,点头道,“非常可爱。”
他咳嗽一声,僵着一张脸,“生了就好,回去还有事做。”
美若急追两步,送还他的外套。
“阿若……”
“医院要求填出世纸时,妹妹父亲那栏填什么?”
他拧起一对浓眉,随即压下心头火。“会考虑。”又问:“想填上名字?”
美若垂眼,“没有父亲,妹妹将来会很凄凉。”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转身离开。
詹美凤苏醒过后,听见生了个女儿,苍白面色瞬即转为死灰。
她咬牙阖眼,任凭七姑如何劝慰,也不开口说话。
最后才问:“他没有来看过?”
七姑回:“靳老板有来看过,走廊守了好几个钟,天亮时说有公务,这才离开。”
詹美凤嗤笑,而后继续昏睡。
一个多星期后,宝宝终于睁眼,美若隔着窗玻璃,惊怔地张大嘴。
“七姑,来看。快来看!”
“哎呀,朝笑呢。”
“也对笑。”
七姑抹眼泪,“是个有性的,知道们是亲。”
这日,詹美凤终于点头见初生女儿。
多年之后,重新做母亲,她抱孩子的手势生疏。可母女天性,宝宝得到阿妈怀抱,用力往她胸脯凑。
“大小姐,喂奶试试,奶始终好过奶粉的。”
詹美凤立即发作:“怎么喂她?七姑老懵懂了,让喂奶喂得将来胸脯瘪下去?”
七姑讷讷,只得递上奶樽。
美若往后退了两步。
詹美凤手扶奶樽,挑起一边眉,冷笑道:“不用怕,阿妈周身无力,碰不了。”
室内静默。
七姑试探问:“护士姑娘上午来问,出世纸上填什么名字。”
詹美凤不答。
许久才道:“是个儿子还好说,是个女儿,想必他不肯认账的。就叫小美,詹小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