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3)

若叶城的居民向来迷信,早就因为弥莲略带碧色的眼睛,和黄色的头发而视之为异类,更因为她连死了两名丈夫而视之为不祥,这下子就更是把她当做了妖鬼魔物。

弥莲被扼得喘不过气来,脸色涨得青紫,眼看就要被扼死。幸而,有人伸手拉开了那妇人,却是一名威严老者。

“咳咳!”弥莲终于喘过气来,连连咳嗽。

妇人愕然地望着老者,老者是城中的祭司,在城民中颇有威信,他威严地吩咐道:“把这个妖怪带入城,在祈祭台上烧死!”

闻言,妇人脸上露出了恶毒的笑容,弥莲却吓得魂飞魄散,她尚来不及说话,就被两名男子架住,双手反绑在身后。嘴里被塞入了麻核桃,又疼又辣,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却滴进了平滑如镜的心湖中,一圈圈涟漪荡漾开去,湖底幻色离合,迷影重重。

湖底的倥偬幻影,瞬间慑住了弥莲,她的脸色渐渐得变得惨白,意识亦渐渐地模糊开去,耳旁或恶毒,或逞意,或疯狂,或快意的笑声,都随着摇曳的火把而变得虚幻,淡薄,最后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城民们举着明亮的火把,带着昏厥过去的弥莲,逶迤走向城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甚至于刚失去儿子的那位寡妇,他们仿佛不是去烧死一个弱女子,而是赶赴一场盛大的庆典,气氛热闹而欢庆。

“须菩提,于意云何?若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青灯古佛旁,白衣僧人正在诵经,突然听见山下人声鼎沸,就招来睡眼惺忪的弟子,道:“阿弥陀佛,无真,你去看看,下面出了什么事?”

无真懒洋洋地奉命而出,过了许久,才晃悠悠地来报:“回师傅,是城民们捉住了一个女妖,正要带去祈祭台烧死呢!”

心灯双手合十,叹道:“魑魅魍魉,都是人心所化,又是哪家的不幸女子,要被愚人误了性命。”

无真打着呵欠道:“我远远望过去,那个被绑住的女妖,似乎就是总爱在竹林里听禅的女施主。”

心灯一愣,叹道:“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贫僧前去看看。”

广袖一挥,心灯走出了大雄宝殿,踏着清朗的月色,赶向若叶城中。

心灯赶到祈祭台的时候,祭台四周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明亮的火把汪洋成一片光明之海,令天上的月华亦失了光辉。

弥莲被捆缚在祭台正中的木柱上,四周堆放着浇了油的柴禾,她早已从昏厥中醒来,正惊恐万端地望着四周。人们喧狂的叫嚣让她害怕,扭曲的表情让她恐惧,眼中的恶毒让她悚然,可是她却没有办法动弹,也没有办法发出声音。麻核桃蹭破了她的舌头,口中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忍不住呕吐起来。

“烧死她!烧死她!”

“烧死女妖!”

“烧死扫把星!”

人们疯狂地吼叫着,有人大笑,有人嚎哭,有人诅咒,有人谩骂,但就是没有人出来制止,出来平息这场残忍而荒诞的闹剧,没有人出来拯救一个濒临死亡的弱女子。

弥莲停止了挣扎,绝望地垂下了头,看着地上那一抹哀戚的影子,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就是自己。或许,死亡也不错吧,死了之后,就不用再继续行走,跋涉,就不用再继续迷惑,寻找,那漫长得没有尽头的虚无,也许就是她一直在苦苦寻找的归宿。

“阿弥陀佛,施主们请冷静一些,请听贫僧一言。”

人群中,似乎有谁的声音被嘈杂湮没,那声音是如此的清澈祥和,仿如天籁,但却被粗俗的叫嚣渐渐吞没,如一朵净白的莲花沉入了肮脏的污水。

心灯一遍一遍地呐喊,可是唤不回人们的理智,他亦被人群挤攮得靠不近祭台,一袭白衣湮没在了黑压压的人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