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烟花、步天台的,恐怕她已不能在这里了。她身体虽大好了,但只怕病不在身体上……”
他不愿意回答她,把头转向一边,良久,才问:“你倒是替她乞怜来了?”
张清远缓缓摇头,说:“皇上,是你把她的人生改变了。”
她说着,终于无法再抑制自己,抬起目光,深深地望着他,无法抑制嗓音的颤抖:“而皇上,你又何尝不是难过的一个。”
他的目光一瞬间涌上怒气,似乎想呵斥她,可话未出口,他眼中便只剩下了痛苦。
窗外透进来的星光暗淡,在深黑的天空幽蓝。
他们对坐殿中,寂静就像有形的沉重的东西,死死压在他们身上。张清远看见面前的他,按在桌上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他明明想要掩饰自己对她的执着与在意,可却无能为力。
一瞬间,她忽然感到万念俱灰。
“皇上现在马上去的话,也许还来得及,重新和她开始……”
他再次打断了她的话:“重新,从哪里?从我十三岁的时候吗?可惜我再不是那个当初喜欢上她的小孩子了,我已经改变很多,我们之间全都物是人非了。难道只要她说一句话,她对我笑一笑,我就会一辈子,甘之如饴,不愿意走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这么多话,也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发泄情绪。在此之前,他对她总是淡淡的,平静克制,有时冷淡,有时微笑,有时温柔,有时沉默。
他在所有人面前,都只像三月春雨,而把全部疾风骤雨的激情,都交给了艾悯。
然而,未曾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握住他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感受被他紧握在手心的疼痛。
所以张清远只能站起来,沉默地目送他离去。她看着他投入暗夜,宫灯被风吹得暗淡,照不见前方情景,但他头也不回,她也没有再唤他回头。
第二天,她替内局制定乾元节随驾至积庆殿的妃嫔名单,将艾悯的名字,添在了最后。
步天台上烟花盛放之时,艾悯消失在大宋天下。
随同前往积庆殿祭祀的宫人们,眼看着皇帝狂乱地追逐她而去,所有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唯有张清远踏着烟花的余烬走上步天台。在空荡荡的台上,他一个人靠着轨天仪坐在那里,像是个茫然无助的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