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所以在旁边不说话。我从来没有见过摸了男人的脸还这样若无其事的女人。
“小弟弟,姐姐问你件事。”她笑着看我。
我已经十三岁,而且继承了皇位,她却漫不经心地把我叫成弟弟,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比那些跪在丹陛下叫我万岁的人都要温和。所以我看着她点头。
“现在是什么时候?”
“大概子时了。”我说。
“不是,姐姐是问你,现在是什么朝代?”她问。
这个人居然不知道现在是谁家天下,她是从哪里来的?
可是我居然也乖乖地回答她:“现在是大宋乾兴元年二月二十日。”
“乾兴元年?什么皇帝啊?”她皱眉。
“大臣们上表,大约要拟为应符稽古神功让德文明武定章圣元孝皇帝。”我说。
“哇,你背得出这么长的句子?”她大笑。
这个人好像不知道自己身为女子似的,嘴要张多大就张多大,眼睛要瞪多大就瞪多大,她难道不知道什么叫女孩子的矜持?不知道人活得太为所欲为,会很艰难吗?
“那,总有个先帝的庙号什么的吧?”她问。
我低声说:“先帝刚刚去世,礼部还没有拟好庙号。”
“这样啊……”她抓抓头发,然后说,“那就算啦,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她看看四周,又问:“这是哪里?”
“东京汴梁。”
她终于恍然大悟:“啊,原来是北宋。”
“今宋。”我纠正她。
“宋朝。”她笑着点头,“这是汴梁城的哪里……”
她环视四周,然后大吸了口冷气,问:“皇宫?”
我点头,她愣了好久,指着我问:“你……衣服上有龙哦。”
你现在才看见?我不屑地想,但她的样子很可笑,所以我也忘记了追究她直指君王的罪。
还以为她马上就要跪下来请罪,没想到她看看周围,附在我耳边问:“喂,旁边有没有太监?我没见过,可不可以叫个过来让我开开眼?姐姐请你吃糖糖哦。”
太监?
我看着她神秘兮兮的样子问:“什么叫太监?”
她做了个晕倒的姿势,然后问:“那宋朝应该叫什么啊?阉人?”
“你说内侍吗?”我问。
“对啊对啊,应该是吧?”她说。
这女人真奇怪,皇宫里什么都不多,就是内侍多,她自己去看就好了,干什么要我叫来给她看?
我摇头拒绝。
“小气鬼!”她哼了一声,然后跳到轨天仪旁边,问:“那这个是什么?”
“轨天仪,是用来观测星象的。”
“啊?真的?怎么用的?”她马上钻进去看。
这女孩子怎么这么随便啊?
我看看下面,犹豫着是不是要叫人来把这个奇怪的女人带走。
她坐在轨天仪里,隔着铜制的圈轨看向我,问:“小弟弟,这个怎么用的?”
我默默地看着她,那已经有点残缺的下弦月的光华,在她的头发上打出幽蓝的轮廓。因为圈轨重重叠叠的阴影,她的笑容就像被关在稀疏笼子里的蝴蝶一样,既没有些微威胁,又伸手可及。
我听到初春的夜风从耳边擦过的声音,细细地钻入没有边际的未来。
像水墨画一样,浓浓淡淡又孤寂无声。
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活泼的生命,在这死气沉沉的宫里,她看起来是这样怪异。
我的脚不听使唤地就走到她的身边。
在轨天仪旁边半跪下,我指着双规给她看:“这是双规,刻周天三百六十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