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这个四月天,天色纯净得几近琉璃的明亮。
我与她经历的所有一切,难道都是虚无的临水照花?她若不是为我而安定地停留在这里,那她又为什么要惹得我这般妄想?
如果我们真的就是这样,那么命运又为何让我们相遇,让我白白空欢喜这一场。难道我得了这一场空欢喜,然后对自己说,结束了,记得要忘记,于是我就能忘记,当作一切根本就没有来过?
这人生给予我的,就是一次曲终人散,这就是我与她的缘分?
我没有办法承认,我所有的思量,最后就是这样草草收场。我如何能承认?
我喜欢她已经这么多年,我怎能就这样放弃所有的一切?
我慢慢伸手去抚上自己的右脸颊,多年前的感觉仿佛歌声隔了水而来,似断还续缥缈稀落。
那触感已经太久远,变得极细极柔,却像传说的情丝一样,在十年前深深地由她的手指尖流淌出,扎进我的心脉里,从此缠绵悱恻,无法抽身,不能触碰,一碰便是血潮汹涌,疼痛万分。
上天既然选择了她,让她在那个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那么,上天一定知道,我比赵从湛,更需要她。
是的,赵从湛没有她有什么关系呢?而我没有她,我没办法活下去。
所以,她一定要是我的。
我这样想着,勉强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
出去的时候,赵从湛也正好要离开了,只是还在等我出来告别。
“我也应该要回去了,不如一起吧。”我淡淡地说。
她送我们到门口,笑道:“那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你们走好哦。”
一路上我与赵从湛都是沉默不语。
到樊楼的时候我才转头问赵从湛:“何不上去看看?”
很巧,刚好就是玉露桃那一间。
坐在窗边看楼下,东京的熙攘人群都在我的俯视之下。这楼实在是很高,但让我觉得很舒服。
我现在开始喜欢这样的感觉,与在步天台上看遥远天边的星辰不一样。有时候站在高处看别人在自己脚下,自然是让人很快意的事情。
赵从湛给我斟酒,是芦花白。萧瑟的名字。
“在爱州要好好善待自己。”我与他对饮一杯,他诚惶诚恐地接受了。
我们喝了那盏酒,窗外传来一阵喧哗。
我往窗外看了一下,楼下那老人追着一个顽童在叫,似乎是想赖账的。
我想起往事,不由微微笑了出来,说道:“原来和朕当年一样。”
赵从湛自然很奇怪,在我后面问:“皇上岂能混同这些市井小民?”
我回头看他。
仿佛是第一次,我真正看了这个我侄子辈的人一眼。
他的脸色与肌肤都是苍白色,穿细麻的衣衫,是已经洗了多次却未显旧的柔软料子。
外面的天色明亮,一下子看里面的黑暗,很奇怪的,我的瞳孔急剧收缩了一下,眼前突然就一黑。过了一会,他那苍白的额头才在我面前慢慢浮现,冰雪似的。
这个人,真像书里所说的王谢家乌衣子弟。
高贵,恬淡,优雅,沉静。
“你还记不记得很多年前,开封府送来一种奇怪的钱,当时你还是翰林侍读。”
他了然:“是艾悯姑娘的钱吧?”
“原来她对你说过。”我点头,“朕记得自己当时十四岁,与她在上元节逃出来观灯,在那个小摊上吃了圆子,两个人却都没有钱……”
谈到那个上元节,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甜甜的东西翻涌上来。那些花灯,那些烟花,那些在她脸上变幻的艳丽颜色,全都一一呈现在眼前。
“两个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