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齐备,便可以前往无方山炼药了。

聆璧把几样药材用灵器装了,提醒他:“冰莲催化会损耗你很多,如果在那之前你有事情要处理,最好在催化花开之前就办了。”

敬真便道:“我和师尊绑的还有契约链,这个东西得解了。敢问仙尊可知该如何消解这契约链?”

聆璧不解其意,“人死约消,你有何顾虑?”

“我同师尊绑的是伴生同死契约链,我若死了,契约链会带动她一起死。”

聆璧脑子里忽然划过昆仑殿前敬真拿着碧寒刃往自己心口上猛扎的那一天。

“伴生同死的契约链,我没听说过。当年妖界玄枫双子倒是曾签过契约链,但是衍衍死的时候姒夭并没有跟着死,想必也不是同一类型。”她烦躁起来,“算了,你先别去了,等这件事确定了再说。不然你要是死了,道尊岂不是无故丧命?”

敬真怯怯点头,“劳烦仙尊了。”

回到卧房,敬真徒坐了许久。

当初明月把契约链蛊给他的时候,只是说这东西会让他和明雪绑定,那样的话在危难之际,他可以以此牵制她,从而获得更大的赢面。

敬真忽然捧面。

是啊,他一开始,明明是想要杀了她的。

其实往事他已经不甚记得清,他能想起来的,大约也就是他一百来岁时候的事。

那时候他被明月安置在一个洞府里,说是洞府,实则也不过是个野生的石头洞子。里面一张石床一个石凳,再有就是一张破絮被子,寒冬时节勉强抵挡呼啸的寒霜。

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些事来,他深深抽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如果,如果当初他被冻死在那个野石洞子里,如果他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是不是她就不会

“那是你师伯和我的恩怨,非一时一事,不是你能插手得了的。”

明雪的声音回荡在耳畔,手放下,敬真静静闭上了眼。

是了,是他想得简单了。

师伯是记仇的人,她不会因为缺少一个趁手的工具就选择放弃的,没有他敬真,也许会有李真赵真刘真。可若是那一,他又如何保证那些李真赵真刘真会像他一样转而护着她呢?

可是又不是所有人都像他这样坏。

如果是别人,如果是一个好人,师尊她是不是会

敬真心里猛然一紧,被人紧紧钳住咽喉一般难以呼吸。

如果不是他,如果是别人来接近她不,不,他不能想。

他没办法接受。

就让他来,这就是最好的结果,哪怕他因此就死了,他好歹也占过她弟子的名份是不是?他好歹,也不算是一个与她没有半丝关系的无关人等是不是?

也许是命定如此,叫他来到她身边,叫他能有机会,护一护她。

不要再多想了,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只是,

了结了明月师伯和朱塵之后,他该怎么办?

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到哪里。所以他在顾虑,顾虑自己身死之后她该怎么办。所以他在不舍,唯余的一点时光,他一丝一毫都不想浪费。

昆仑殿里烛光幽微,昏昏沉沉。

明雪睡觉不喜全黑,一盏豆大的明珠灯搁在床边,影影绰绰间,她觉得放心。

寂静深沉的夜里,窗外的雪也飘得累了,风声消歇。

长久闭目的明雪缓缓抬起了眼皮,双目呆滞地望向珠帐的顶层。

帘帷外那颗静静低伏的头颅,无意坠落进帐子的半截鲜红发带。

明雪克制着自己的呼吸,将自己沉静地埋进无声的夜里。

清晨初起,因长久难眠,明雪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