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的思绪,让他脑中忽然划过一道炽烈的光,如同电光般让他猛然明白过来

那一夜,如同梦魇般挥之不去的十二根盘龙柱,仰天喷着熊熊烈火,焚烧了三大殿。

三层麻三层灰的巨大金丝楠木柱,遇到寻常的火焰绝不可能燃烧的十八盘镏金云龙柱,就这样在瞬间起火,烧得朽透彻底。

原来……

他将目光转向阿南,却发现阿南也正看着他,目光相对之时,她问他:“怎么了?”

朱聿恒看着她,双唇微动了一下。

若是昨晚,他说不定就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与她共同探讨了。

但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横亘上了一些更复杂的东西,让他一时竟难以开口。

正在迟疑之际,地窖中忽然传来韦杭之惊喜的声音:“找到了!是这个东西吗?”

一个用油纸包好的长条形东西,从地窖中取出,送到他们面前。

阿南见楚元知点头,便抬手抓过纸包,将外面的油纸一层层剥开,一看之下,不由得皱起了眉。

这油纸层层包裹,又用麻布细细缠好,深埋在地下的,居然是一管竹笛。

约十二寸长的笛子通体金黄,笛孔俱备,笛身的缠丝是金丝,使它通体泛着晦暗的金光。

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竹笛,但颜色怪异,入手也颇沉重,比普通的竹笛要重上许多。

阿南以为是竹笛中间塞着什么东西,便对着笛身看了看,里面却是空无一物。

她看向楚元知,面带询问。

楚元知面带着复杂的神情,凝视着这支笛子,说道:“这就是二十一年前,我在徐州驿站拿到的东西。”

阿南“咦”了一声,将笛子放到眼前又仔细端详了片刻,问:“这笛子,做什么用的?”

楚元知摇了摇头,说:“不知。我当时奉命行事,要从葛家手中拿到这支笛子。当时他家一个女儿出嫁,这支笛子被作为陪嫁交给了那个女儿,同其余嫁妆一起带往顺天。”

阿南与朱聿恒心下了然,那个葛家的女儿,就是葛稚雅了。

楚元知说到这儿,目光又转到前院。

他的妻子正坐在檐下,轻轻摩挲着孩子带回来的纸张,仿佛要把上面每一丝褶皱都细细抹平,让孩子写下最端正的字迹。

而他的孩子依偎在母亲的身边,拿笔在纸上比画着,兴奋地摹写自己新学会的诗句,神情中全是灿烂的炫耀。

楚元知抬起颤抖的手捂住自己的脸,许久,长长出了一口气,微颤的指缝间,依稀露出他凄凉的神情。

他站起身,说:“我无法在家里说这些,请你们把我带到外面去吧。”

清河坊不远处,就是杭州驿馆。见他们过来,驿丞忙将前院清出来,请他们在院中喝茶。

东首被烧毁的厢房已经清理过了,但是还未来得及重建,如今那里依然留着焦黑的青砖地面和柱础,有几个衙门差役奉命赶来,等在旁边听候调遣。

楚元知用颤抖的手持着茶盏,发了一会儿呆。直到滚烫的茶水滴到他的虎口,他才艰难开口道:“我与妻子青梅竹马,同居河坊街,从小一起长大。她的父母,也待我十分温厚。”

明明该说二十年前徐州驿站的事情,可楚元知却忽然从这里开始说起,阿南有些诧异。但瞅瞅朱聿恒,见他在凝神倾听,她也只能耐着性子,听他说下去。

“我十六岁在江湖上闯出微名,便不经常回家了。十八岁我父母去世,回家料理后事时,与她重逢,才知道她因为我年少时的玩笑话,固执地等着我,不肯出嫁。”楚元知说起二十一年前的事,眼中蒙上薄泪,无比感伤,“当时我因重孝在身,便与她约定三年后迎娶,又让她蹉跎了几年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