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仰头朝他一笑:“还行,就是个头不如以往。”

李景龙眼见她又上了一条尺把长的鳙鱼,眼馋得不行:“这个头还嫌弃,以往都钓什么大鱼?”

阿南抬手一指旁边那块大石头:“你看,最长那条就是我几个月前钓的。”

李景龙回头一看,当即跳了起来:“什么?红漆画的那条,是你钓的?”

“是呀,我和神机营一群人来这边钓鱼,结果一不小心,钓了条四尺多长的青鱼。”阿南伸臂比画了一下,笑眯眯道,“所以李太师当年刻在石头上的那条金漆刻痕,被我压下去啦。”

“那可是四尺的大鱼!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女娃儿,怎么没被四尺的大青鱼拉水里去?”李景龙不敢置信,吹胡子瞪眼中瞥到红漆刻痕边押的那个“南”字,又察觉到了一件事,“咦?这么说,你就是那个司南?这回与皇太孙殿下一起去西南立下大功的那个、那个……女海客?”

“是呀,见过李太师。”阿南也不隐瞒,笑吟吟朝他一拱手,“再说四尺长的鱼也不算什么,我当年在海上,比人还长的鱼也钓过,能吞舟的鲸鲵也捕过,都是小事一桩。”

李景龙上下端详着她,啧啧称奇。

阿南随意甩钩,往火边凑了凑,搓着手抱怨道:“江南这个季节也太冷了,这天气,我手都僵了。”

“来,喝点酒暖暖。”李景龙大方地示意身旁老仆送酒上来,就着火堆温了酒。阿南也给他分了饵料和窝料,指点他换了个窝点。

一老一少在江边喝着热酒,钓着鱼,谈笑风生。

朱聿恒过来时,看见这副热络模样,不由得摇头而笑,上来在他们中间坐下,问:“寒江钓孤风,能饮一杯无?”

“什么钓孤风,我钓了几十条大鱼了。”阿南笑嘻嘻地给他倒酒,指着自己的战绩让他开眼。

她的双颊在寒风中冻得红扑扑的,呼吸间喷出的白气萦绕在笑靥之上,如同一朵艳丽无匹的芍药笼于烟雾之中,令他怦然心动。

他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的鬓边,帮她拍去水汽,才接过她递来的酒杯。

啜着温酒,朱聿恒与李景龙打过招呼,目光落在对面的草鞋洲上,若有所思:“老太师喜欢这个地方?”

李景龙道:“此处江风浩荡,气势非凡,景致绝佳,鱼也挺多。”

“但这边突出江面,水流湍急,对钓鱼来说,可不算个好位置。”阿南这个钓鱼老手,一下便戳穿了他。

李景龙在她揶揄的目光下,也只能讪笑道:“在意不在鱼,老夫只是常往这边坐一坐,感怀一下当年往事。”

阿南瞧着浩荡江面,笑道:“这倒是,后人哪会记得李太师钓过几条大鱼小鱼、钓技高不高超,只会争相评说您在圣上南下时的功过,是吧?”

一句话就戳心窝子,李景龙瞪了她一眼,脸上顿显憋屈之色:“老夫倒宁愿后人记得我钓过大鱼,毕竟这辈子老夫也没打过几场露脸的仗,嗐!”

朱聿恒安慰道:“老太师何出此言,天下人皆知晓你当年是心忧百姓,审时度势之举。”

“唉,老夫惶恐!圣上才是真命天子,殿下您才是天定的社稷之主啊!”李景龙遥望远远沙洲,神情沉痛道,“太子殿下当年于大战之前来营中找我相商,以天命示警于我。可惜我执迷不悟,直到惨败后痛定思痛,再回顾当日一切,才知晓真龙出世,天命难违!”

阿南不耐烦听他们这文绉绉的对话,单刀直入道:“老太师,我生得太晚了,对于当年那场大战一无所知,要不,您给我讲一讲?特别是战事最要紧的时刻,听说当今圣上得上天相助,风断帅旗?”

李景龙抬眼打量朱聿恒,见他只对阿南微微而笑,一脸纵容的模样,心下明白这两人分明就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