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没事的,姑娘,你们先把我手绑上,我……我若真的发病了,可以自行了断。”
她病发已经是确凿无疑的事情,虽然众人都不忍,但总算她自己比较坦然,让他们将她绑在废屋内,免得自己把脸抓挠溃烂。
如今情势危急,自然无法再拖延下去,寨中立即撒石灰,蒸衣物,燎房屋,以免疫情扩散。
土司夫人被绑在屋内柱子上,虽知自己惨死在即,但她半生风雨,又是五十多岁知天命的人,心境也算平和。此时不哭不闹,正怔怔隔着窗户看着外面小溪。
阿南去探望她,在窗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原来夫人正在看着的,就是那棵开得气势非凡的百年茶花树。
她心下微动,转头看向土司夫人,却听她低低开了口,哑声道:“这棵百年茶花树,听我阿姥说,她当小姑娘的时候,便已经开得这么好了……”
阿姥就是奶奶,阿南算了算,心想,土司夫人的奶奶若是还在,应当也是百来岁的人了。
“阿姥跟我说,她当年送阿公去神女山挖冰川时,就是在这棵茶花树下告别的。阿公给她折了一朵茶花戴上,说,等赚了钱回来,给你买一支绢花,不会枯萎不会谢,永远在你鬓边红艳艳……”
阿南诧异问:“神女山?夫人的爷爷去那边挖冰川?”
“是,六十多年前,外头来了一群人,说是奉朝廷之命,要去冰川上挖东西。因为他们出的酬劳高,虽然不知道挖什么,但村里大部分男人都心动了。阿姥和其他女人一样,送别了自己的丈夫……可再也没有等到他们回来。”
阿南立即追问:“夫人,您能详细说说吗?当年他们在雪山上做什么,那边情况如何,这对我们而言很重要!”
土司夫人恍惚回忆着,说道:“阿公去了不久,便死在了那里,只有骨灰送了回来……听说,他是在雪山上干活时染病了。同去的寨里人医治及时活了下来,可他却没了,连随身的东西都被烧了。对方虽然给了一笔安家费,但阿姥一个人要拉扯大我阿妈我舅几个孩子,生活自然会十分艰难,于是她带上我阿妈,去了雪山脚下,找那群人的头头……”
阿南不由得脱口而出:“这么说,她见到傅灵焰了?”
“傅灵焰?”土司夫人麻木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原来那位女头领是叫傅灵焰?”
阿南见领头的果然是个女子,忙道:“可能是。您继续说,夫人的奶奶当时去了那边,情形如何?”
“当时为了赶工,所有人都住在雪山上临时开凿的冰洞中。阿姥辛辛苦苦爬上去,却被人阻拦在外,我阿妈更是摔倒在雪地中,放声大哭。正在此时,我阿妈看见上方的雪峰中,有一个穿着黑狐裘的小孩子手脚灵便地爬了下来……”
那男孩清俊可爱,年纪不过六七岁,却一个人在雪峰上来去自如,周围的人看见了也并不在意。
他走到摔倒的小姑娘面前,见她哭得难看,便抬手刮了刮自己的脸,笑嘻嘻地道:“羞羞,好大的人了还这么哭! ”
土司夫人的娘亲当时不过十来岁,见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孩子过来嘲笑自己,想起自己的爹,不由得更加伤心,放声嚎啕。
后面有人抬手轻拍小男孩,斥道:“别闹,小姐姐的爹没了,她一家人以后没法生活,咱们得给想想法子。”
那声音有些疲惫,但入耳十分温柔。
娘俩抬头一看,才发现这群人的头领居然是个女人,而且长得极为美貌,跟传说中的雪山天女似的,光艳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