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的手举到面前,恍惚地看着它的轮廓。

她听到朱聿恒说:“以后,我就是你的手。”

江南严冬雨昏烟暗,水浪波光加重了这双手的阴影,也给它镀上了更迷人的光彩。

在熟悉了她所教的手法、经过了岐中易的磨炼之后,他的手更显力度强劲。

这双握着她的手稳如磐石,这个男人的心智举世无匹。她曾垂涎觊觎的这一切,如今全部摆在她的面前,一切唾手可得。

动荡不安的船舱中,他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几乎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声。

仿佛是害怕他的目光灼伤自己,又仿佛是不愿在他面前暴露出自己的软弱崩溃,阿南放开了他的手,捂住自己的眼睛,低低道:“阿琰……我本来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相信你了,可,现在我决定,还是陪你再走一趟吧。我……原谅你之前欺瞒我、利用我的事了。”

她的声音低若不闻,却仿佛重重撞在他的心口,让他拉下她的手,凝望她的目光中汹涌着灼热欢喜:“你真的,愿意留下来,不会抛下我了?”

阿南点了点头,她既已做了决定,虽然精神还虚软,但口气已坚定起来:“你来救我,杀过三关的时候,我看着你、等待着你,想了很多。过往你对不住我、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咱们就……一笔勾销吧,从今以后,都不必提起了。”

朱聿恒听着她的话,神情还是欢喜的,心里却渐渐升起一丝空茫来:“所以,你会留下来?”

“嗯,至少,横断山脉那个阵法,关系你的‘山河社稷图’,也关系着我的伤势。我肯定不能就这么带着伤回海上去,一辈子守着自己好不了的伤势,必定要解决了再说。”

朱聿恒看向她的臂弯:“你是指,你身上的旧伤,是启动我身上‘山河社稷图’的关键?”

阿南身体微僵,沉默半晌后,她侧头望着面前苍茫云水,手掌不自觉抚上自己的臂弯。

永远不畏前路、百折不挠的阿南,此时面容上却显出疲惫倦意来。

“是,如今的我,非但不能帮你,而且……怕是要成为你的拖累了。”她顿了片刻,终究将自己的衣袖一把拉了上去,将那狰狞的旧伤,彻底呈现在朱聿恒的面前。

上臂与前臂相接处,横亘的狰狞伤口赫然呈现,破开肌肤的两层伤口交叠,触目惊心。

朱聿恒知道,压在底下的伤口是最早挑断手筋的那一道,而上面一层伤口,则是硬生生割开了旧伤,将双手筋络再度续上的痕迹。

“阿琰,傅准在挑断我四肢时,必定在伤口中埋下了什么,所以你一直寻找了许久的,潜伏于你身边引动‘山河社稷图’的那个人……就是我。”

“我知道。”朱聿恒毫不迟疑道,“在玉门关时,我便察觉到了我们的伤病是相连的。”

“所以,你还来救我?”阿南指着自己的伤口,绝望道,“我现在非但不能帮你,甚至……要成为你的祸患了。”

“不许胡说!”朱聿恒抬手覆住她的伤口,紧盯着她道,“在榆木川,我迷失于风雪,而你跳下绝境救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你舍不下我!既然我们彼此心里都有对方,那么阻隔在我们之间的那些东西又有何惧?我会活下去,你的伤会痊愈,我们一定会破除万难,终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