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收敛心神,正要破水迎上,猛然间身体一软,全身顿时失去了力气,整个人重重跌在了水中。
倾泻而下的水浪,挟带着巨大的力量,扑头盖脸地压在她的身躯之上。
而她的手抬了抬,想要挣扎之际,冰冷的水已灌入了她的口鼻。
内外交困中,她失去了所有的意识,沉入了眼前的漫漫黑暗中。
蒙蒙细雪笼罩着应天,金陵这座帝王州,在皑皑白雪的覆盖下,更显肃穆庄严。
朱聿恒处理完手头的事务,觉得肩颈略带了些酸麻。他直起身子,转头看向窗外风雪。
庭中一杆杆凤尾竹细细直立,竹叶梢上略积了些薄雪,压得枝条微弯。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瀚泓快步进来,禀报道:“殿下,神机营那位楚先生,忽然过来求见……”
按理,楚元知区区一个神机营监造官,是没有资格见皇太孙殿下的,但瀚泓因常见他在殿下左右出现,于是便进来通报了一声。
朱聿恒心知楚元知来见自己,必定是有要事,心下再一想,又不觉微惊,难道是和阿南有关?
他来不及召见,径自起身向外走去,看见站在外间的楚元知,立即便问:“楚先生有何要事?”
“殿下,南姑娘她……出事了!”
楚元知将拙巧阁之事仓皇说了一遍,又急道:“南姑娘将我们救出后,我与璧儿在秘密水道边等待了许久,因拙巧阁搜寻甚急,于是我们又将船撑到了回杭州的必经水路等待,但一直未曾见到南姑娘回来……”
朱聿恒神情微变,转头吩咐瀚泓道:“我写一封信,以南直隶工部的名义,安排人到拙巧阁去一趟。若阿南真的失陷,就出示信件,说……咱们这边工部重修长江水利,需要南姑娘相助。”
瀚泓拿着他的手书,赶紧转去工部盖印。
但过不多久,他便脸色难看地回来了:“工部办事的人说……圣上最近在整顿南直隶事务,严令不得借公事名义来办私事,殿下此举,怕是不妥。”
朱聿恒微皱眉头,将书信拿回来,略一思忖,便起身向着宫中而去。
毕竟,二十年来,这是他的祖父第一次敲打他。
到宫中之时,皇帝正与南直隶户部的人在殿内查看账册,高壑请他在殿外等候。
朱聿恒站在阶下,将那封手书揣在怀中,静静等待着。
夜深人静,雪下得急了,朱聿恒的发上与肩上都落了一层雪。饶是他穿得厚实,也觉得穿透狐裘而入的风如针刺般寒冷。
吏部的官员们陆续出来,看到站在阶下落了满身雪片的皇太孙殿下,都吃了一惊,面面相觑又不敢开口,只向他拱手行礼,便赶紧出宫去了。
皇帝也终于踱到了殿门口,见他还等在下面,终是轻声一叹,招手示意道:“聿儿,进来吧。”
朱聿恒迈开僵硬的脚上了积雪的台阶,走到皇帝面前。
皇帝拉住了他,抬手将他头肩的落雪拂去,望着这个比自己已更为高大的长孙,责怪道:“怎么不及早进殿来?”
“皇爷爷有公事相商,孙儿找您是私事,不敢擅入。”
皇帝听出他话里有话,瞪了他一眼,道:“公事私事,都是咱老朱家的事。过来,你看看这两年南直隶的账,问题出在哪里。”
朱聿恒走到案前,将历年账册迅速翻了一遍。
他有棋九步的能力,心算自然极强,将账册翻到底后掩好,道:“以孙儿看来,问题出在九江。邯王府中出了个能人,预提了费用后延递缴纳,同时在各项支出上分摊比例最终拉低税赋,这几年也不知有多少款项因此被截留在邯王府上了。”
皇帝显然对九江的赋税早有怀疑,但户部的人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