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后堂,便是最后一进院落。

前面几进院落的侈靡纷乱一扫而尽,寂静竹林中,一排灯烛沿着竹林小径,延伸到荷塘水榭之上。

水榭周围,荷花正在夜色之中盛开,四周高悬的灯光照在荷叶上,泛着银色反光。在水榭之中,已经设下了一张方桌、两把椅子。

此时,背靠荷塘那边的椅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一张湘妃竹帘自上方垂下,底端离桌子有半尺多高,足以令对局的人看清整张桌子上的东西,又隔开了左右两边的人的面容。

阿南走进水榭,透过帘子后的微光,看见了那个人的身影。

坐着不动也显得清逸秀拔的身材,偏生坐姿又极为端严,这让阿南的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然后,她就看到了他的双手,慢慢抬了起来,放在了桌子上。

灯光之下,这双手白皙如玉,粲然生辉。前次的伤痕尚在虎口处,淡淡的红色痕迹,却丝毫未损坏这双手的完美。

即使有帘子相隔,阿南的唇角也略微扬了起来,盯着他的手移不开目光。

真是好久不见啊,这双她平生仅见的、令她神魂颠倒的手。

荷花的暗香,在夜色中隐隐袭来,似有若无,和此时的夜风一样飘忽。

透过帘子逆照过来的光,把对面人的影子映得迷离动人。

阿南其实很想探头到帘子下,看一看对方到底长什么样。不过正事要紧,她还是硬生生忍住了。

一拂裙摆,她旋身坐在他对面,笑道:“真是缘分啊,又见面了。”

朱聿恒特意命人在中间放下帘子,便是不想和她碰面,没想到她却第一时间认出了自己。他抿唇不语,只点了点桌子,示意她坐好。

阿南习惯性地缩起脚:“这么多玩意儿,咱们玩哪种?”

“骨牌。”朱聿恒说话的声音不紧不慢,比她还要淡定,“你能在十一局内把鬼八叉逼到绝路,想必是绝顶高手。我不会占你便宜,就玩你拿手的。”

阿南活动着手指,说:“好呀,不过我可不愿再白忙活一场了,咱们先把赌注给押了。”

朱聿恒没说话,只将一张纸拿出来,放在桌子一侧。

正是囡囡那份卖身契。

“这是我的赌注,你的呢?”他又不疾不徐问道。

阿南说:“我今晚赢来的钱,本来打算赎囡囡的,现在全押上好了。”

“我对钱没兴趣。”

阿南便问:“那你对什么有兴趣,而我又刚好能押的?”

“你。”朱聿恒说。

这确凿无疑的话,让阿南的胸口猛然一撞,像是被他直击了心肺。

然后,她才恨恨地想起来,可不是吗,这男人一开始潜入她家,就是想把她搞到手,好逼问她蜻蜓的事情。

她有点生气,脸上却反而露出笑容,问:“怎么,拿到了我的蜻蜓还不肯罢休?”

他顿了顿,说:“蜻蜓对我无用。”

“哦……”阿南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脸上笑容灿烂,“意思是,我才是你想要的?”

他在帘子那一边语调平缓,不置可否:“公平交易,一赔一,我们都不吃亏。”

“谁说不吃亏了?我和囡囡只有一面之缘,就要搭上我自己,你觉得这公平吗?逼急了我直接去抢人就是。”

“抢回来的话,以后他们一家人的日子就没法过了。”他的十指缓缓交叉在一起,普通人应该会显得懒散的动作,他却做得力度沉稳,从容不迫,“我听说坊间有一句话,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我既然开了价,你为什么不试着还一还?”

阿南笑了:“哦……那我应该怎么还比较好?”

“一年。”他竖起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