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惊之下正要向阿南游去,头顶忽然传来异常的波动。

他抬头一看,不觉毛骨悚然。

原来,高台的波动又引来了鲨鱼。它们应当也是被水波卷入水城的,因这里的水波平静而聚集于此,看它们那目露凶光的模样,怕是早已多日未曾进食,正值饥肠辘辘。

如今他们被困在高台附近,怕是要让鲨鱼们大排宴席了。

朱聿恒紧握住手中日月,可这薄薄的玉片,面对这些巨大的鲨鱼,绝无胜算。他看向对面,阿南也已扣住臂环,但她的流光怕是更难伤及鲨鱼群分毫。

水压沉沉,让他胸口越发疼痛。朱聿恒终究还是咬一咬牙,不顾上头逡巡的鲨鱼,绕着高台游了半圈,会合到阿南身前。

阿南与他脊背相抵,手搭上自己右臂,对准了上头的鲨鱼,做好了防护反击的姿势。

鲨鱼如同幽灵般在水中游动,渐渐聚拢向高台。

阿南与朱聿恒紧贴着身后石壁,心里都不由得升起一个念头这难道会是他们生命的最后一刻?

不由自主,朱聿恒只觉得心口跳得厉害,在这幽暗死寂的水下,他几乎可以听到自己胸口怦怦的声音,无法抑制,剧烈动荡。

他忽然想起那个暮春初夏的早晨,他在皇宫的护城河外一眼看见阿南和她鬓边的蜻蜓,那迷离闪烁的光芒让他一步步追寻,兜兜转转直至此处。

难道他一路艰难跋涉至此,是为了与阿南一起永远葬身在这怒海之下?

但不知为什么,在冰冷的水中,与阿南的背脊相抵,感受到彼方传来她肌肤的温度,他忽然觉得这样也好。

他是朱家的子孙,他绝不可能窝囊又不明不白地等待死亡来临,面对阴谋诡计选择束手就擒。

死在探寻的路上,总好过死于等待。

更何况,他并不是一个人赴死,他的身旁,有与他一起并肩作战的阿南。

因为心中难以言说的情绪,在这生死存亡之际,他忽然转过身,低头将自己的双唇在她的发上贴了贴。

希望下辈子,他们还能再重逢,还能一起面对绝境,杀出一个生天。

死亡来临,巨大的迷惘绝望让朱聿恒沉浸迷失了片刻。但他很快抬起了头,再度投入戒备状态。

阿南只感觉他在自己发间轻轻一触,尚未来得及察觉那是什么,第一条鲨鱼已经扑到。

她立即挥扬手中流光,直射向扑来的鲨鱼。

携带着轻微的气泡,流光疾射向那一张一合的鱼鳃,直刺内脏。

原本前游的鲨鱼,整条躯体一弓,上弹了足足半丈有余。深海之中耳朵受到重压,耳边只有低沉嗡鸣,但鲨鱼那剧烈挣扎的姿势,让他们仿佛听见嘶声哀号。

不等他们将目光从那条鲨鱼身上收回,第二条鲨鱼已向他们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