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历二十二年的那个春节,守完岁,我闷在房里数金包。其实我早就数过了,也没什么好数的,因为一共就两个。三叔和三婶各给我包了一个。

但我想要父亲和母亲的金包。

数完金包,我依旧没有睡意,良吉已经困得在外间打起了呼噜,他这几日给院子做打扫累坏了。

我干脆拿出书本,准备背一篇文章再睡,正背着,我感觉到我的窗户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

我登时顿住。

过年难道也有鬼吗?

在我疑神疑鬼之际,窗户又被砸了一下。那瞬间,我忽然想到什么,就鼓起勇气将窗户打开。

就着桌上烛火,我瞧清了站在我窗外的人。

是林重檀。

他还穿着守岁时穿的衣服,一身红彤彤的,连发带都是红的。我们林家过年有传统,只要男未及冠,女未及笄,过年守岁都要穿一身红。

林重檀见我打开窗户,把手里的小石头一丢,竟踩着窗下的台阶准备翻进来。我被他的行为吓住,刚想问他为何放着正门不走,非爬窗,他单手一撑,从窗外翻跳进来,另外一只手迅速捂住我的唇。

冬夜瑟寒,林重檀手指凉丝丝的。

“嘘,别被良吉听到了。”他今日喝了酒,说话时,那些话都仿佛泡在酒里。

他说完,又转身去关窗。

我瞪着他,“你这么晚还过来做什么?还拿石头砸我窗户,万一砸了个破洞出来怎么办?”

林重檀回头望住我,他心情似乎很不错,被我怼了,眼里还带着笑意,“我怕我突然站到你窗户那里,吓到你。”

“拿石头砸就不会吓到我吗?我刚刚还以为有鬼来了。对了,你还没说这么晚回来干嘛?”我依旧不肯放过他。

林重檀微微一笑,向我赔罪,“是我的错,我下次呢,一定先跟小笛说,再来砸窗。”

油嘴滑舌。

真是喝酒喝多了。

我不想跟醉鬼说话,抓起桌上的书想换个地方继续看,但还没走两步,就被他拉住手臂。

“小笛,这个给你。”林重檀从怀里拿出一物。

我定睛一看,发现是个金包。我怔了下,“我已经有三叔、三婶给的了。”

“那是他们给我,这是我给你的,金包不嫌多。”林重檀说。

我看他一会,还是接了金包,只是我接的时候,同他说:“我可没有给你准备金包。”

林重檀闻言,居然伸手将我拉到他跟前。我见他突然靠近,本能地闭上眼,但意料之中的吻并没有落下来,相反的是我听到他的笑声。

他在取笑我。

我气得睁开眼,想动手打他,而这时唇就被冷不丁堵住。我还睁着眼,故而能很清楚地看清林重檀的眼睛。他也没有闭上眼,我们两个就这样望着,我连他的眼睫毛都可以看得清。

林重檀睫毛极长,又黑,或许是烛火的缘故,看上去又并非纯黑,末尾仿佛带了点幽蓝,像我最近在书上认识的出山蝶蝶翼。清月出山,明眸濯影。

他的唇温温凉凉,透着淡淡酒气,我回过神,抬手想推开他,可被他钳住手腕。

他……他竟然还想把舌头探进来。

我顿觉气恼,干脆一口咬下。林重檀吸了一口气,猛然松开我。我看着他微抿住唇,方才的气恼消了大半。

“活该,你一身酒味,臭死了。”我对他说。

我以为他被我这样说,就会羞愧离去,但他今夜脸皮奇厚,不仅不离去,还又把我搂他怀里。不仅是搂怀里,他后将我抱到桌子上,以手撑在桌面,将我困于他与桌子间。

“嗯,我很臭,但小笛……”林重檀顿了下,“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