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种了一辈子庄稼,心里头?有点底。

当年这亩靠山田虽然?地方不太好,离水远,浇灌不便,但周围土质不黏也不板结,甚至都不用掺沙改土,就能种地薯甘薯。

而且只是下等?田,不盼着改成什么良田沃土。

今年这两亩靠山田都种成柴豆,正好一亩不用交税,两三年后?,甘薯有了好收成,种薯足够,就能种过来了。

傍晚。

长夏在菜地前刷洗猪食桶,刚把脏水倒掉,就听见外?头?传来几声吵嚷,由远至近。

嚷嚷起来,说话?声听不真?切,其中夹杂的骂娘声和粗言秽语却一清二楚。

陈知原本在灶房烧水,夜里打算泡泡脚,这几天干活干得乏累,腿脚舒坦了,夜里睡得更好。

他听见外?头?的动静,便往外?走,想看看究竟是谁。

长夏下意识跟上,两人站在门口张望。

原是住老庄子那边的杨见山和杨赖儿两家吵了起来,男人女人都在吵,唾沫星子乱飞,手里攥着锄头?。

七八个人在旁边劝了几句。

大伙儿都是去靠山田开田刚回?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回?村的路到这里聚合起来,便撞到了一起。

恰好碰到这两家吵起来,看热闹的有,劝架的也有。

两杨家骂到激动时,脑门青筋突突直跳,竟挥起锄头?。

其他人连忙拦下,锄头?镐头?都夺走,拿的远远的,不敢让摸着。

杨见山脸红脖子粗,气得扯住杨赖儿衣领:“走!跟我?去找里正,找里正评评理!”

长夏早就看见裴曜在人群后?面,杨赖儿手里的锄头?就是他劈手抢下的,把杨赖儿拽个趔趄,才叫杨见山眼疾手快,扯住了对方衣领子。

杨赖儿衣裳被扯住,他脖子粗,衣领子一勒紧,脸登时涨得更红,骂道?:“狗的!叫你扯老子。”

骂着,两人就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又是劝又是拽,好容易才将人分开。

“抢人家地还有理了?”

“不要?脸的东西,呸!”

知情的人一起骂了杨赖儿两口子几句,他二人理亏,不敢惹众怒,只和杨见山两口子吵。

见裴曜在一旁附和谩骂,很看不惯杨赖儿的模样,陈知让长夏待在家门口别动,自?己和闻声出来的赵琴上去劝了杨见山两句,还是找里正要?紧。

这边刚把杨见山和杨赖儿扯开,那边他俩的媳妇又骂开了,作?势要?打起来,几个妇人夫郎又连忙将她二人撕扯开来。

同在老庄子住的人推着杨见山往回?走,劝着说还是去找里正。

长夏听着他们的话?,明?白是为开田的事。

裴曜将手里的锄头?还给了杨赖儿媳妇,就大步往回?走。

陈知和赵琴跟在旁边问他:“怎么个回?事?”

裴曜也是从?靠山田那边回?来,正巧碰上两家骂架的开始。

他手里还拎着两只山雀,都活着,时不时就扑腾一下。

他开口:“我?正好听了个全,还不是癞头?羊起了歪心,不要?脸,想抢见山叔开出来的地,偷着把地桩挖出来,挪到见山叔那边,恰好见山叔两口子闲着没事,又去田里拾掇,撞了个正着。”

“癞头?羊”是村里人骂杨赖儿给起的,连小孩都知道?。

他年轻时为人就不厚道?,有好吃懒做小偷小摸的毛病,后?来头?上长了癞疮,被人背地里起了这个名儿。

陈知和赵琴听得来气,都骂道?:“该死的癞头?羊。”

陈知又道?:“得亏今儿过去了,不然?到了明?天,还真?被赖住。”

“可不是。”赵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