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然对褚云玺的“处置”极其微妙,他将她囚禁在最偏僻的院落,用镣铐锁住她昔日握刀的手腕,对外宣称“旧疾复发,神智不清”。

但他又绝不允许任何人真正怠慢她,名贵的药材源源不断送入院落,仆役们战战兢兢地伺候着,生怕褚云玺有半点闪失会引来家主雷霆之怒。

黎应曾撞见过一次,一个负责送饭的侍女不小心打翻了药碗,黎昭然得知后,脸上没有丝毫怒容,只吩咐管家:“拖下去,手剁了,喂狗。”

黎应当时就躲在廊柱后面,浑身冰冷,她看到那个侍女绝望的哭喊被堵住,像破麻袋一样被拖走。

而父亲,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个方向,只是对着身边的心腹低声吩咐:“夫人的药,再熬一份,要最好的雪莲。”

黎昭然对黎应的训练也愈发严苛。

他开始让她接触一些更阴暗的东西。

比如,带她去看地牢里那些“不听话”的囚犯如何被酷刑折磨,如何哀嚎着死去。

他会指着那些扭曲的尸体,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看,这就是弱者的下场,力量,是唯一的法则,你要记住,仁慈和软弱,只会让你成为下一个躺在这里的人。”

他也会在黎应练剑时,突然抛出一些冰冷的问题。

“若你母亲持刀刺我,你当如何?”

“回答!”

“……阻止她。”

“如何阻止?”

“……”黎应语塞。

“废其手足,留其性命,她是你的母亲,更是我黎昭然的夫人,她的命,自有其用。”黎昭然冷酷地给出答案,“记住,感情是负累,精准的判断和绝对的力量,才能让你立于不败之地。”

又有一次,他指着墙上悬挂的一幅猛虎下山图,问:“虎欲噬鹿,鹿当如何?”

“逃。”

“逃不掉呢?”

“奋力一搏。”

“若搏不过?”

“……死。”

“蠢!”黎昭然冷笑,“鹿有角,可抵虎腹,鹿有蹄,可踹虎眼,鹿有齿,可咬虎喉。纵使必死,也当倾尽全力,在虎身上留下最深的伤口,让它记住猎食的代价,让它下一次捕猎时心生忌惮!才是不枉一死!”

“黎应,记住,无论是面对强敌,还是面对命运,若注定要死,也要拖着对方一起下地狱!用你的命,换对方最大的痛!这才是我黎家的女儿!”

黎应开始明白,母亲的疯狂,或许并非仅仅源于战败的屈辱或失去的自由,更源于日复一日面对这样一个冷酷、扭曲、视一切为棋子和工具的男人所带来的绝望。

“如果未来有人辜负了你”

再次浮现在脑海。

父亲,算辜负吗?他从未对她有过承诺,他只是将她打造成一件武器。

母亲,算辜负吗?她的伤害里,似乎也裹挟着无法言说的痛和绝望。

那么,谁才是那个会让她“很痛很痛”的人?那个会让她需要“变得更强”去对抗的人?

如果这座囚禁了母亲、也即将吞噬掉自己的牢笼,它的根源,就是父亲呢?

黎应握着剑柄的手收紧了。

她需要变得更强。

强到足以决定这座牢笼的存亡。

黎昭然似乎察觉到了女儿眼神中细微的变化,他嘴角勾起,仿佛看到了自己精心培育的利刃,终于开始展露出它应有的寒芒。

他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去,玄色祭袍上的饕餮纹在烛火下狰狞扭动。

黎应站在原地,看着父亲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布满茧子和伤痕的手。

那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第一次从狐狸仙那里接过的包子的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