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似乎被它愚蠢的眼神逗笑了,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怜悯的嘲弄:“你该不会蠢到以为……我会比三太子仁慈吧?”

她指尖微动,绷直的往生绫散发出森然寒气:“你尝过了人肉的滋味,竟还天真地觉得……我会留你这条祸根?”

蛇妖巨大的竖瞳瞬间缩成针尖,一股彻骨的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它终于惊觉。

难怪这对煞神能走到一起!合着骨子里都是一样的狠绝!一样的以杀止杀!红绫索命,白绫追魂,哪有什么慈悲可言!

“等等!我可以改!”它发出绝望的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废话真多。”

冰冷的宣判落下,火尖□□入它眉心,三昧真火爆发,火焰瞬间吞噬蛇躯,凄厉的嘶鸣戛然而止。

不过瞬息,原地只余下一小撮灰烬,一枚青莹莹,鸽子蛋大小的妖丹悬浮在空中,散发着幽冷的光。

与应随手一招,将妖丹收入袖中乾坤,转身走向角落的童子。

她蹲下身,指尖探了探孩子的鼻息:“没死。”

一道纯净的灵光从她指尖溢出,拂过孩子全身,祛除了残留的妖毒和寒气。

哪吒走到她身旁蹲下,目光落在她平静的侧脸上,回想起她方才面对蛇妖时那抹冰冷玩味的笑意。

他说:“你刚才那样……”

“嗯?”与应侧头看他,烛光在她眼中跳跃。

“……”少年别过脸,耳尖悄然漫上一层薄红,声音几不可闻,“挺好看的。”

与应微微一怔,随即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她指尖拈出那枚青莹莹的妖丹,将它举到摇曳的烛火前细细观赏。

烛光穿透妖丹,折射出迷离诡谲的青绿光晕,映在她白皙的脸上。

那双琉璃般清透的眼眸被染上了妖冶的魅惑,额间那点嫣红的钿纹如同被利刃划开渗出血珠的伤口,在光影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妖丹还残留着蛇妖尸体最后的余温,触手温润,却又带着滑腻腻的硬感。

呵……方才那蠢蛇临死前绝望又希冀的眼神,怕不是真把她当成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她指尖摩挲着妖丹光滑的表面,心底泛起冰冷的嘲弄:长了一张纯善无害、极具欺骗性的脸,果然……很适合做坏事呢。

与应将目光从妖丹移开,投向身旁一直注视着她的哪吒。

少年半蹲在烛火摇曳投下的阴影里,混天绫缠绕在护腕上,映着幽微的冷光。

他眼尾还残留着未完全褪去的凛冽,唇角却噙着似有若无的笑意,在明暗交织的光线下,呈现出惊心动魄的矛盾美感。

他生得实在太好看了。

鸦羽般浓密的睫毛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其下那双眸子如同最上等的墨玉,却淬着寒星般的光,仿佛能将人魂魄吸走。

眉间那点朱砂殷红如血,神性庄严,慈悲悯人,恍若庙宇里供奉的不染尘埃的玉雕神像。

可就在刚才,这尊神像用火尖枪洞穿妖物眉心时,唇角分明是上扬的,带着欣赏毁灭的愉悦。

他们两个啊……骨子里流淌的,还真是同一种东西。

哪吒察觉到她的凝视,凑近了些,少女没说话,只是随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两串在集市买的糖葫芦,递给他一串。

两人就这样,一人一串红艳艳的果子,蹲在蛇妖未干涸的血迹和粘液混杂的污秽地面上,旁若无人地啃了起来。

“咔嚓”、“咔嚓”,清脆的咀嚼声在祠堂里格外清晰。

屋里仅存的几支蜡烛被穿堂而过的阴风彻底吹灭。

寒冽的月光从破败的屋顶和门窗缝隙中流淌进来,冰冷地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切割成鲜明的光暗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