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莞尔:“正是上元,人间?放灯祈福之时,元君何故问此?”

“随口一问。”

宴罢,与应未即返灵山,信步至天河畔,此处能?清晰照见人间?倒影,此刻水面上浮光跃金,点点烁烁,恍若星河倾落。

与应凝望着那些光点,素手无意识抚过腕间?,她从袖中取出一物,是枚温润玉坠。

“或许……”她轻语,余音散入风中。

玉坠脱手,坠入天河,溅起微小水花,旋即沉入幽深水底,与此同时,人间?某处溪流边,一盏素白莲灯被冲上卵石滩,灯芯早已熄灭。

夜风呜咽,卷过山巅枯叶。

哪吒立于北天门外,火尖枪尖犹滴落妖魔之血,妖氛已靖,使命已成,他却迟迟未返复命,一种莫名的空落萦绕心头,仿佛遗落了什么极重要之物。

“元帅。”天兵上前禀报,“战场已清。”

哪吒颔首,目光却不自主投向人间?方向,那里的灯火渐次稀疏,唯余零星几点,仍在夜色中执着明灭。

“今日……”他启唇,又止,“罢了,回?天复命。”

混天绫于身后?拂动,掠过一片飘过的流云,云影深处,似有莲灯残像一闪而逝,无人留意。

两盏灯,一盏升向九重天,一盏坠向人间?,在某个错身的瞬息,它们曾短暂地擦肩而过,光影交汇的刹那,恍若惊鸿照影。

却终究背道?而驰,渐行渐远,如参商之悬天,永无交轨。

·

哪吒自一场短暂的调息中睁开眼。

他习惯性地?抬手,指尖抚过心口的位置,那里,似乎空了一块,又似乎被某种无形之物填满,沉甸甸地?坠着,却始终抓不住任何实质。

他蹙了蹙眉。

这种感觉很陌生,像遗忘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可?仔细去想,脑海中关于天庭职责、战阵杀伐、修炼法门的记忆清晰无比,并无缺失。

他起身,走到铜镜前,镜中的身影,是威震三界的战神模样,他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试图找出那莫名空虚感的来?源。

他甩甩头,将那点无谓的思绪抛开,三坛海会大神,不需要那些无用?的牵绊,他该去巡视南天门了。

步出殿门,目光却下意识地?投向灵山的方向。

层云叠嶂,紫气氤氲,一派祥和。

心底某个极幽微的角落,似乎被那温润的紫意轻轻一触,旋即,复归深潭般的沉寂。

不过一个寻常的方位罢了。

他想。

·

昆仑之巅。

哪吒独立于绝顶之上,火红的身影是这片冰原上唯一灼目的存在。

他记得自己似乎答应过一个人,要带她来?看?雪,昆仑的雪,终年?不化,浩渺纯净,他想,这应该是三界最好的雪了。

可?是,那人是谁?

他努力回?想。

就在他强行压下心绪,准备催动风火轮离开这令人不快的绝顶时,眼角的余光,猛地?捕捉到了一抹异色。

在漫天狂舞的苍白之中,在距离他不远的雪丘之上,立着一道?幽幽倩影。

她站在那里。

乌黑的长发未绾,被凛冽的风卷起,丝丝缕缕拂过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素白衣袂翻飞,唯有?一根绯红的系带,紧紧束在纤细的腰间?,如同飘离的血线。

她微微仰着头,似乎在眺望远方的风雪,又似乎只是单纯地?站在那里。

昆仑的雪,浩渺纯净,是最好的雪。

可?这雪地?里的人,却比雪更冷,更寂。

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雪沫,形成一片迷蒙的帷幕,那抹身影在雪幕中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