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夜,不是东海有恶蛟作?乱,便是北俱芦洲出了棘手的妖兽,哪吒总是提着?枪,丢下一句“等?我回来就去看雪”,便风风火火地冲入腥风血雨。

有时,是她被灵山急召,或是天庭堆积如?山的卷宗压得脱不开身,只能看着?窗外天庭虚假的祥云,想?着?昆仑的雪该是如?何的纯净凛冽。

明日复明日。

明日何其?多。

总想?着?,妖兽除尽便去,卷宗批完便去,待尘埃落定,总有时间,那时少年热血未凉,总觉得来日方长,山海皆可平,何况一场雪?

谁知,等?来的不是并肩看雪,而是他记忆里?关于“雪”的期待一点点褪色、消散。

等?来的,是此刻她独自一人,面对迟来了几百年的纯白。

冰冷的雪粒扑打在脸上,融化,带来细微的刺痛,与应缓缓抬起手,从袖中摸出颗坠子。

“这样……”她轻声呢喃,声音瞬间被风雪吞没,只有她自己听得见,“也算……一同看过了。”

风雪更急了,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迷蒙的雪雾,天地间一片混沌的苍茫,唯有腰间那抹赤红,是这无边寂白中唯一的亮色。

她闭上眼,不再试图去看清远处的山峦,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唤起一丝清明。

她想?明白了很多事。

关于等?待,有些风景,等?不得,死死攥着?过往的灰烬,试图从中捂出一点余温,不过是徒劳地灼伤自己。

他曾说要掀翻这天,为她寻一个自由归处,可如?今,天未塌,枷锁犹在,他却?先一步迷失在了规则的迷宫深处。

那个他许诺的、没有苦难容器、没有冰冷天神的归处,终究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幻梦。

而真?正的归处,或许从来不在他许诺的天外,也不在昆仑这万古冰封的绝巅。

真?正的归处,是接受。

接受金乌终会西坠,余烬终会冰冷。

接受炽热的爱意?磨灭成?空洞的仪式。

接受……她与哪吒的故事,在昆仑这场迟来的大雪中,早已写下了无声的终章。

风雪呼啸,卷起她素白衣袂与乌黑长发,腰间那抹赤红,在无边无际的苍白里?,渺小如?芥。

身后传来踏雪之声。

与应回身。

天地渺茫间,唯见那抹绯色立在那里?。

他一步步走近,晶莹雪花触到他身上微暖的气息,悄然融化,金瞳中映着?她的身影,只有她,却?也没有她。

“我们回家吧。”

“……好?。”

她早在他渐冷的眼瞳里?,看过了比昆仑更彻骨的雪,又何必执着?于过去的幻影呢。

她指尖放下揉皱的衣角,也放下了这一段强求的缘分,哪吒牵着?她的手,领着?她往天庭的方向走去,她的目光却?望向灵山的方向。

那里?,有不会让她痛苦的办法。

·

紫竹林,莲池畔。

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与应的到来,并未回头,只淡淡道:“来了。”

与应在她身侧停下脚步,没有寒暄,没有诉苦:“师父,弟子求一个解脱之法。”

观音微微侧过头,那双悲悯的眼眸落在与应脸上,仿佛早已看穿了她从昆仑带回的一身风雪与绝望。

“执着?如?渊,深不可测。放下,方是彼岸。”

她缓缓直起身,掌心向上摊开,七枚古朴的木色佛珠静静躺在她的掌心。

“此乃七苦菩提子,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七苦皆源于执,亦源于念。”

她将佛珠递向与应。

“持此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