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牵着她,在震耳欲聋的喧嚣和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中,走向那?被红绸装点得面目全非的莲池深处。

殷素知的目光追随着那?两抹刺目的红,直到他们消失在层层叠叠的纱幔之后,她缓缓松开紧握的手。

那?方绣着小雀的帕子,皱巴巴地摊在她膝上,像孩子们两颗被揉碎了的心。

喜烛高?燃,映着满室猩红。

哪吒为她取下凤冠,然后,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她脸颊,拭去悄然滑落的泪。

“别哭。”他说?。

他俯身,温热的唇印上她的额头。

红烛泪流。

·

晨曦悄无声息地穿透层层叠叠的绛红纱幔,吝啬地洒落几缕光线。

那?曾饱含滚烫情意的红,在天光的映照下,却显出力竭般的黯淡,昨夜满殿的喧嚣与虚假的喜庆,似乎已耗尽它最后的生气。

与应睁开眼,身侧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缓缓坐起身,锦被从肩头滑落,目光扫过空荡的枕畔。

桃花,没有了。

她走到那?件嫁衣旁,指尖拂过锦缎,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昨夜他指尖的温度。

殿门被轻轻推开。

殷素知走了进?来,她依旧穿着昨日的绛紫宫装,眼下是?浓重的青影,显然一夜未眠,手中捧着托盘。

“应儿?,”她目光落在与应身上,眼底的哀痛几乎要溢出来,“来,用些早膳。”

与应没有动,只?是?看着她。

殷素知放下托盘,走到云榻边,目光落在被随意搭着的嫁衣上。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抚平嫁衣上细微的褶皱,将象征着“同心”的莲抚得清晰些。

“这衣裳……”殷素知的声音哽了一下,她飞快地低下头,掩饰住瞬间泛红的眼眶,“娘……娘替你收好??”

她从袖中摸出那?方绣着依偎小雀的帕子,似乎想连同嫁衣一起收起,却又猛地停住,慌乱地将帕子塞回袖中,只?捧起了那?件嫁衣。

就在这时?,哪吒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

他已换下了昨夜的吉服,穿着一身绯红的常服,扎起轮值时?的双髻,昳丽的脸上是?惯常的平静。

他走进?来,目光扫过殿内的一片狼藉,最终落在只?着里衣,赤足站在地上的与应身上。

“醒了?”他径直走到与应身后,目光落在她披散的长发上。

没有询问,没有温存,他极其自然地拿起妆台上的木梳,开始替她梳理长发。

他的指尖依旧温热,穿过她的发丝,力道适中,动作?流畅,他甚至记得她习惯的发髻样?式,几息之间,一个端整的道髻便已在他手中成型,一丝不乱。

“今日要去司雨部核对东郡水患的云图节点。”他放下梳子,告知她接下来的行?程,仿佛昨夜那?场盛大的婚礼从未发生,此刻替妻子绾发只?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晨间步骤。

殷素知捧着那?件嫁衣,看着儿?子这行?云流水的动作?,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几乎站立不稳。

她猛地背过身去,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将那?件承载着过往所?有炽热的嫁衣死死抱在怀里。

“好?……好?……”她声音破碎,几乎不成调,“娘……娘先替你收着这衣裳……”

她像是?再?也无法忍受,抱着嫁衣,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走出了寝殿,只?在门口留下一个悲凉的背影。

哪吒的目光甚至没有追随母亲的离去,他替与应绾好?发,便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粥要凉了。”他提醒道,目光落在那?碗冒着热气的灵粥上,然后便离开了。

与应站在原地,晨光透过窗棂,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