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娘。不提他。”
殷素知眼中闪过痛楚,低低叹息一声,她从怀中取出一个用细布仔细包裹的小包,递了过来:“这个……给与应姑娘。女孩子家,总该有几件像样的首饰点缀。”
哪吒伸手接过。
指尖不经意间触到母亲递来的手背。
那只曾经为他死死握住剑锋,挡下致命一击的手,如今却枯瘦得骨节分明,皮肤松弛地包裹着嶙峋的指骨。
殷素知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手,慌乱地整理了下衣袖。
最终,他紧了紧手中的布包,低声道:“……下次,我带她来见您。”
“好!好!”殷素知连连点头,眼中重新燃起光彩,带着真切的欢喜,“娘给她做新衣裳!挑最好的料子!”
哪吒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窗边沐浴在暖光与月光交织中的母亲,那些乌发间刺眼的银丝在灯下无所遁形。
他张了张嘴,仿佛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却只是化作一个无声的口型,挥了挥手。
风火轮亮起,他化作一道赤芒,冲天而起,消失在沉沉的夜幕尽头。
·
乾元山熟悉的轮廓在月色下逐渐清晰。
身后陈塘关那点微弱的灯火,早已湮灭在无边的黑暗里。
那句哽在喉头的话,终究没有问出。
或许,答案早已刻在每一次檐下的凝望和窗边不灭的灯火里。
他曾在母亲腹中孕育三载春秋,依稀还能忆起妇人隔着肚皮的温柔抚摸,一遍遍讲述着市井趣闻,府中琐事。
然而降生之时,他只是一只滴溜溜乱转的肉球,砸碎了满室名贵瓷器。
李靖拔剑怒斥“妖孽”,寒光直劈而下。
而那个平素温婉,甚至有些优柔的女人,却像护崽的母狮,用整个身体扑上来,死死抱住了那团血肉模糊。
那双惯于拈针引线的纤手,毫不犹豫地攥住剑刃,她浑身颤抖,面对一家之主的滔天威压,却强迫自己挺直脊梁,声音嘶哑却字字泣血:“他不是怪物!他是我的孩儿!是我的吒儿啊!”
温热的鲜血和滚烫的泪水,顺着她紧握剑刃的手,滴落在肉球之上。
奇异的光华骤然绽放,肉球如莲花盛开,莲心处,粉雕玉琢的小小婴孩静静躺着。
那滴混合着血与泪的水珠,恰好落在婴孩眉心,凝成一点殷红的朱砂印记。
小小的婴孩睁开眼,看到的是母亲脸上交织的血泪,和为他撑起一方天地的决绝。
他伸出小手,紧紧抓住了母亲染血的衣袖,声音稚嫩清晰:“娘!”
哪吒猛地闭了闭眼,强行掐断了汹涌的回忆。
这个时辰,那丫头想必早已睡熟,这些首饰,还是明日午后寻个由头再给她吧。
怀中的布包随着动作发出细微的玉石碰撞声。
他下意识地捂紧了些,仿佛怕这丁点声响,会惊扰了隔壁那位常在深夜被噩梦缠绕的师妹。
笨丫头……真以为那些夜半辗转的低语、压抑的啜泣,他这个做师兄的会听不见?唉,师兄这差事,可真是不好当。
“师兄?”
哪吒浑身一僵,几乎同手同脚地转过身,与应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身后几步远,手中正拿着那只白狐面具。
他强作镇定:“这么晚了还不睡?”
与应没有回答。
她缓步走近,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举起手中的面具,问:“为什么买这个?”
哪吒别过脸,目光投向黑沉沉的莲池:“随手买的,摊主硬塞,嫌麻烦。”
与应又上前一步,抬手,将那白狐面具轻轻覆在脸上,月光下,面具衬得她露出的下颌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