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下, 是波涛汹涌的东海,崖上,是漫山遍野的灼灼桃花。

他的目光曾长久地投向关隘的方向, 那里有他无法释怀的过往, 但此刻,他只想让她看看这里的桃花。

仿佛只要她看见了,那花就?开在了她的心里, 与他无关,却又与他有关。

他折下一枝开得最盛的桃花,簪在她鬓边, 海风带着咸涩吹拂而来,卷起她的发丝与素白衣袂, 卷起漫天花雨。

几瓣粉白, 沾在了她的发间、肩头,无声无息。

他看着她站在纷扬桃花雨中的侧影,阳光勾勒着她清丽的轮廓,只觉得那满山的花树加起来,也不及她此刻万一。

而她,就?在这时回过头来。

少年?站在春光里,金乌般的眸子笑?得弯起, 瞳孔深处,满满地映着她一人,再无其?他。

与应睁开眼,晨光熹微,透过轻薄的纱帐,在地面投下柔和的光斑。

哪吒已经坐在她床边,红衣依旧灼眼,却像蒙上了层看不见的薄尘,少了些鲜活的热度。

他正垂着眼,指尖卷着她散落在枕畔的一缕乌发,一圈,又一圈。

“醒了?”

“嗯。”

这样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很多个日升月落。

哪吒每日都会准时出现。

有时带着散发温热气?息的糖糕,有时只是坐在一旁,看她抄录经文?,或是处理那些永远也处理不完的公务。

与应缓缓坐起身?,目光落在枕边,那里静静躺着一枝新折的桃花。

花瓣娇嫩,花蕊上还凝着晶莹剔透的晨露,显然是刚刚采撷而来,带着山野清晨的清冽。

“你昨日说,梦到桃花了。”哪吒的目光也落在那枝花上,“我去找了。”

她确实梦到了。

梦里的桃花开得正好,绚烂如?霞,少年?站在纷扬的花树下,眉眼弯弯地朝她笑?,花瓣落满他的肩头,落满她的心间。

可此刻眼前的哪吒,说起这些时,那双曾盛满星辉与炽焰的金瞳里,只剩平静,再无半分梦中灼人的光彩。

“谢谢。”

她说,指尖拂过冰凉的花瓣。

哪吒“嗯”了一声,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微乱的发丝,他的指尖依旧是温热的,可触碰她的力道,却变得很轻,很轻。

很久很久以前,他总是没轻没重地捏她的脸颊,惹得她蹙眉喊疼,他反而笑?得开怀。

可现在,再也不会了。

那些莽撞的亲昵,仿佛也随着某些东西一起褪色遗失了。

“今日我要去灵山。佛祖讲经。”

“我陪你去。”

“不必。”

“要的。”

这样的对话,同样重复了无数次。

与应系腰带的手顿了顿,她其?实知道,哪吒是怕她一去不回。

就?像当年?,她也是说会一直陪着他,然后就?没有再回来,可现在的哪吒说起这些时,语气?平静非常。

“好。”

去往灵山的路上,云海翻涌,霞光万道,哪吒踩着风火轮,飞在她身?侧,寂静中,他问:“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

“乾元山,莲池畔。”与应声音平稳,每个字都清晰,“那时我刚入师父门下,你来接引我。”

“然后呢?”

“我在池子边看水,你在身?后突然出现,你说,‘师父叫我来接人,没想到是个连水都怕的胆小鬼。’”

“像……我会做的事。”

“与应。”他唤她,金瞳转向她,瞳孔映着初升的朝阳,却隔着层朦胧的薄纱,“如?果……如?果我明天忘了这些,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