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应睁开眼,发现自己蜷在一条半旧的薄毯下,身上还搭着?哪吒那件脱下的素色内衫,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只?留下一个压陷的稻草窝。

她坐起身,揉了揉有些?酸涩的腰背,听着?庙外?传来的响亮的劈柴声。

走出庙门,清晨微凉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哪吒背对着?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袖子高高挽到手肘,露出线条紧实流畅的小臂。

他正跟一堆粗细不一的柴禾较劲,手里那把锈迹斑斑的破柴刀被他使得杀气腾腾,火星四溅,只?是准头欠佳,木屑飞得到处都?是。

“醒了?”哪吒头也不回,又?是一刀狠狠劈下,一根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裂成两半,其中一块飞溅的碎片差点砸到旁边探头探脑的母鸡,惊得它咯咯叫着?扑腾翅膀跑开。

他随手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在脸上留下道灰痕,回头一笑,金瞳在晨光里亮得灼人,“饿了吧?等会儿,马上就好!”

与应看着?他灰头土脸、却干劲十足的样?子,唇边不自觉漾开笑意?。

她没说话,走到庙旁那口废弃的水井边。

井绳朽坏,木桶也破了个洞,她指尖微动,引动水汽,一道清澈的水流如同?无形的管子,从幽深的井底被牵引上来,哗啦啦注入旁边一个还算完好的瓦盆里。

清凉的井水洗去一夜的疲惫,与应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水滴顺着?下颌滑落,带来彻底的清醒。

她看着?水中自己模糊的倒影,素面朝天,发髻微松,眼底却没了天庭时挥之不去的沉郁。

“喏!”一只?粗瓷碗递到她面前,里面是几个温热的烤红薯,表皮焦黑,裂开的地方?露出金黄诱人的瓤,散发出浓郁的甜香。

“村口张大娘给的,刚烤好的!”哪吒的声音带着?点邀功的意?味,脸上那道灰痕被汗水冲得更花了,像只?偷吃了灶糖的大花猫。

与应接过碗,指尖感受到红薯滚烫的温度,她掰开一个,热气混合着?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金黄绵软的薯肉入口,带着?炭火的焦香,瞬间熨帖了空荡荡的胃。

两人就坐在庙门口的石阶上,对着?初升的太阳吃着?烤红薯,阳光暖融融地晒在背上,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几只?不怕人的麻雀蹦跳着?靠近,啄食着?他们不小心掉落的碎屑,哪吒吃得快,三两口解决一个,又?伸手去拿第二个,指尖沾满了黑灰和焦糖色的甜汁。

“慢点吃。”与应忍不住轻声提醒。

“唔,香!”哪吒含混地应着?,动作却一点没慢下来,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满足地眯起来,这一刻,他身上再找不到半点三坛海会大神的煞气,也洗尽了扮作既回时的憋屈。

日子过得很?快。

他们并未在一个地方?久留,有时在破庙,有时借宿在村中好心人空置的旧屋,甚至在山林里寻个干燥避风的山洞。

哪吒似乎彻底爱上了这种“自食其力”的感觉,他力气大,劈柴、担水、修补屋顶、甚至帮村里人搬运沉重的石碾,都?做得又?快又?好,只?是往往用力过猛,留下满地狼藉,惹得主?人家哭笑不得。

与应则更细致些?。

她会用微末的法?力引来清泉灌溉干旱的菜畦,会辨识草药帮村中老人缓解陈年伤痛,也会安静地坐在村头大榕树下,听那些?满脸皱纹的阿婆絮叨着?家长里短、乡野奇谈。

她的素白僧袍在朴素的村落里格外?显眼,却因那份沉静的温和,渐渐被村民接纳,称她一声“应师父”。

哪吒对此颇为不满:“师父?叫得跟庙里老和尚似的!叫姐姐!” 结果被几个顽童追着?喊“红衣服的漂亮哥哥”,气得他直瞪眼,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