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顿,在耳边比了个手势,“有事电话。”
齐向然“嗯”了声,等耿淮走后,才看向倪辉,“喂,晚上去哪儿睡。”
“你想他妈去哪儿去哪儿。”倪辉撑着路肩石站起来,“你哥这不都在这儿?还要老子给你找地方?”
齐向然皱着眉,一脸不耐烦:“我他妈问的是你。”
“哟呵,我儿子操心我呐?”倪辉咬着烟,笑得挺浑,他冲他俩摆手,“赶紧滚赶紧滚,我那么多老伙计都没死呢,还找不到个住的地儿了?”
“前面有家酒店,”江纵说,“倪叔,我送你过去吧。”
“住什么酒店啊,浪费那钱干什么。”倪辉一抬下巴,示意江纵看不远处聚在一起说话的三五个女人,“这么多人呢,我都得帮着安置,你们先走,别管我。”
他话说完,见两个人都没动静,冲齐向然“啧”了声:“老子又不是个残废,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肿得跟个猪头似的。”
说完他转身便往那堆女人里走,江纵上车,关了车门,对还看着倪辉背影的齐向然说:“安全带。”
齐向然回过神,扣上安全带。车慢慢驶出这条街,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缩小成点最终消失不见的倪辉,很轻地笑了下。
“笑什么?”江纵问。
“要不然你把我送那酒店去?”齐向然说,“他不住我住。”
江纵淡淡看他一眼,没说话。
“房子烧了,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这辆车副驾驶好像一直没坐过人,还是之前齐向然坐的时候调的那个角度,他往后靠,“平常也没见他这么大气。”
车上大道,江纵提了速,又把窗关了,车里顿时安静下来,他问:“他还有别的房产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齐向然望着车窗外向后飞驰的景物,沉默了好一会儿,说,“但他应该在攒钱。”
江纵没看齐向然,他感觉到齐向然应该有话要说,因为这个沉默有一种别样的深意。
“他有病。”又过了一会儿,齐向然开口,他第一次提这件事,“这话不是骂他,是他真有病。”
或许觉得这两句话有些好笑,齐向然扯了扯嘴角,“挣那么多钱不花,估计是留着治病吧。”
江纵问:“什么病?”
“他没告诉我。”齐向然回想他在网上搜过的倪辉吃的那几种药,“不过我猜,大概是肝硬化。”
第三次到江纵家里来,齐向然已经有些熟门熟路了。
他穿过的那双拖鞋就摆在江纵的拖鞋旁边,一样的式样和颜色,只是江纵那双比他码数稍大一些。
换完鞋他进屋,空调已经打开了,浑身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汗水被冷风一吹,冰冰凉地黏在身上,他在出风口站了几秒钟,盯着拿药箱出来的江纵:“我先去洗个澡?”
齐向然额头手臂都有伤,身上应该有更多,江纵瞥他一眼,“伤口别碰水,擦擦就行。”
“多大点事儿。”齐向然先去上次他住过的那间房拿了睡衣,进了客卫。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站到莲蓬头下的时候齐向然还是犹豫了,想了想,还是接了一池子水,一点点用毛巾耐心擦,这时候他浑身才像恢复了知觉。砸伤、踢伤、烫伤,他疼得嘶着凉气,手下动作却一点没留情,简直当那不是自己的肉。那水池换了两遍水,再洗毛巾的时候才终于没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