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纵走后没多久,身边就乌泱泱围来了一大群。
齐向然来者不拒,划拳摇骰,再烈的酒也都一口闷掉。玩得开的人自然受爱玩的人的欢迎,齐向然这种尤其是,漂亮又带点痞气,伶俜又带点恣意,看得人心都直发痒,甭管1还是0,全都削尖了脑袋似的往他身边凑。
江纵刚上二楼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拨开人群走近一看,齐向然身边挤着坐了两个男人,怀里头还揽着个,那人眨着一双鹿似的圆眼睛,正要在起哄声里往齐向然嘴边亲。
“齐向然。”江纵叫他的名字。
齐向然仰起头看他,眼睛里水光氤氲,脸上已然有迷醉的酒色了。他似乎顿了两秒才认出江纵,“啊,”他答应一声,问,“怎么了?”
江纵没说话,环视一圈四周乱七八糟的男人,神色有些渊默。
或许知道他就是先头跟齐向然一起来的人,又或许是他身上那股子职业性的严冷劲儿,无需江纵开口,那些个人面面相觑一番,下一刻,竟然作鸟兽散了。刚才还满当当的卡座顿时空空荡荡,酒瓶满桌子东倒西歪。
齐向然左右看了看,脸色沉下去:“靠。”因为酒精作用,他骂人都是慢吞吞的,“人都给我赶走了,你他妈有病吧。”
说完他喉结上下一动,又支着下巴冲江纵一笑,被正中下怀那样,很张扬的挑衅,“还是你吃醋了啊江纵。”
江纵扫了眼酒桌,一桌子狼藉,也不知道齐向然已经灌了多少。他坐回去,问:“还喝?”
这语气太淡然,盯着齐向然的眼神也莫测。
“喝。”酒杯往桌上一磕,似乎喝得太多控制不了力度,酒花四溅出来,“花钱买的,为什么不喝?”
江纵点点头,招手问服务员给自己要了杯冰水,酒便由着齐向然慢慢喝。
这种地方,气氛不可能会因为一个小角落氛围的改变而改变,一楼的表演在此刻接近高潮,尖叫声简直快要把屋顶掀翻。
渐渐的,来找江纵要联系方式的人又多起来,都被江纵礼貌拒下。齐向然一边喝酒,一边沉默着看着这一切,辛辣冰凉的酒液到了胃里,烫得要起火。
这种把烈酒当白水的喝法当然不成,齐向然却毫不在意,灌酒的动作甚至带着点焦躁,到最后他手抖得连倒酒都对不准杯口了,江纵才起身,把酒杯从他手里拿开。
齐向然突然一把攥住他的手,整个人身体的重量都像坠在那上面,“觉得恶心么?”他问江纵,“这些打男人主意的男人。”
江纵垂着眼睛看齐向然,看他在昏暗灯光下黝黑绵软的头发,还有那个小小的发旋。他攥着自己手的力气太大了,大得都在颤,像攥一张浮板,一把救命稻草。
仿佛但凡只要自己轻轻一撒手,下一秒他便会立即神灭形消。
齐向然抬起头,用一种湿淋淋的目光注视他,再度问他:“恶心么。”
激光射灯突然狂躁转动,周遭尖叫声又像浪一样掀起来,拍得人要头晕目眩。已经到达夜场气氛的最高点。
齐向然的注视始终没有挪动,是一种倔强的执拗、胆怯的恳求,和惴惴的强硬。他不罢休地盯着江纵,湿淋淋的目光也会灼人。他一定要这个答案。
“不会。”片刻后,江纵说。
他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齐向然的头发,的确是绵软的,他轻声说:“不会,然然。”
得到答案,齐向然懵懵地“啊”了声,然后长出一口气,脸上绽出一个满足的笑来,汗涔涔、酒醺醺,他松开攥住江纵的手,轻而慢地,人有些泄劲地往后倒,像因为尝到甜而终于卸下重担。
他醉了,齐向然想,这酒也太烈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