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回程路上,因为有外人在,齐向然没那么不规矩了,座椅也调到正常角度,偶尔跟江纵搭几句话,没多大会儿就开到了地方。
下坝村的云散开了,这会儿正是阳光最漂亮的时候,天蓝得透彻,满世界都是热烈明亮的金黄色,美中不足的只有河对岸两个大烟囱排出的浓烟。
江纵停车的时候看了对岸一眼,那烟很是厚重,被天空的湛蓝色一衬,竟然颇为雄伟壮观。他又往下看,中间是一条将要干涸的河道,淤泥被昨夜的雨淋过,又被阳光晒过,半干不湿之间夹着数不清的陈年垃圾。
崔丹珍拘谨道过谢下了车,下车时都不敢在车里头多踩几下,生怕把这豪车踩脏。齐向然也打算跟着下去,江纵叫住了他。
“还要干什么?”齐向然解开了安全带,转头看他。
江纵一时间没有说话。
如果他再仔细想想,他会知道突然叫住齐向然的这个行为其实是一种冲动。但这种冲动从何而来,恐怕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齐向然忽然凑近,很近,他身上那股时常能闻见的淡淡膏药味扑到了江纵的鼻尖。
他仰着脸看江纵,嘴唇动了动,像是立刻就要问出类似“舍不得我?”或是“想亲一口?”的浑话,这很是齐向然的性格,可他下一秒却只是说:“再不说话我就走了。”
这算哪门子威胁。
不过大概齐向然也知道这话算不上什么,所以只有一点点少得可怜的外强中干的底气,眼睛里的情绪倒是更复杂一点,盯得江纵心上的软肉像是被蜜蜂蛰了一下。
不痛,只是点稍纵即逝的麻意,但还是让江纵将本来要以作为年长者对齐向然说的关心话,换成了另外一种身份的关心。
这或许是个很无关紧要的问题。他问:“严彭是谁?那个警察?”
齐向然皱了皱眉,似乎没想到江纵会问这个,但不多时又舒展开,还是那个仰头看他的姿势,脸上浮起一点似笑非笑的神态:“想知道啊?”他眨了眨眼,“说句好听的来听听。”
这才是江纵最熟悉的齐向然,一点灵动,一点稚气,一点狡黠,一点顽劣,光只是要笑不笑的样子就很漂亮了,如果是特别开心的时候,他会有一种凌驾于性别之上的明艳动人。
“哪句好听?”江纵问。
齐向然觉得好笑:“你问我啊?那你叫我声哥哥,我可能觉得还不错。”
江纵没说话,垂眸,目光动了,缓缓的,最后落在齐向然说话之后残留一点光泽的唇瓣上。
想了挺久,他对他说:“七夕快乐。”
路边有小孩笑闹的声音传进车里来,因为车窗隔音实在太好,所以刺耳的那一部分都被消除掉,只剩下很柔和的欢笑,像旧时光里的童谣,像阳光下温软的音符,它们拥抱住齐向然,以童年时江纵对他每一个触摸每一声哄睡的温度。
人停留在原地,心却飘飘欲仙。
“这一句,”江纵淡淡问,“不好听吗。”
齐向然回过神来。
接着他笑了。却并不是江纵想要的那个笑。
如果要形容,它大概会被归类为沮丧、落寞、难过、郁郁寡欢。
“好听,”不过这笑也就是几秒,“怎么不好听?”
然后齐向然打开车门,砰一声关上,径直横穿街道。江纵从后视镜里看到他走到了那群小孩中间。
半分钟时间,齐向然又顶着阳光回来,他敲了敲车窗,江纵把它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