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儿子。”耿淮吃着吃着饭,突然半起身,把菜择了好多堆到齐向然碗里,叹了声气,“哎你那手爸爸我光看着都费劲。”

齐向然没想到他突然换话题,有点懵,下意识看向自己缠着绷带的右手,筷子还松松地被他拿着。

“这回又是什么事儿啊。”像是终于憋不住了,耿淮问,“就没见你有个囫囵样儿。”

“你别演上瘾啊!”这唉声叹气的样子确实像爹,齐向然警告他,又回想他跟耿淮并不频繁的这么些见面里,好像自己确实都是身负重伤,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他摆摆手,“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好,跟人打了一架,多大点事儿,你还不打架了是怎么?”

见他不想说,耿淮也不打算刨根究底,又重新拿起筷子,随口闲聊似地问:“为什么心情不好?”

齐向然滞住了,半晌,才掩饰似的笑出来:“嚯,你这关注点……”

“好歹我也是历任女友口中的男德班满分人物,”耿淮抬头看他一眼,“我还能举一反三心情不好,那是怎么个不好法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情不好的啊?打了架有没有变好点啊?”耿淮看着脸色逐渐变得沉默的齐向然,尽量让他的关心在话语间变得轻松,“怎么样,儿子,挑一个敷衍着答呗,老父亲我心都要操碎了。”

他顿了顿,又轻描淡写地加了句:“或者我可以猜得更直接一点心情不好,是不是因为什么人?”

Hela

有些莫名的情绪不是没有来由,之所以认定它的属性为“莫名”,是因为齐向然给大脑下达了规避这个来由的指令。

大概在他的潜意识里,已经将这个来由当成了谬论,既然是谬论,就应该规避。

齐向然跟耿淮对视几秒,垂下了视线。

被人这么忽然问出来,齐向然毫不设防,于是心里立即有了清晰且坚决的回答。

谬论是江纵,江纵是谬论。

第11章 “是个死人”

那几个问题齐向然虽然有了答案,但他没有回答耿淮,随便找了话题岔过去,耿淮也并不在意。吃过饭,时间已经不早了,耿淮要送齐向然,齐向然笑着摆摆手,自己一个人慢慢走了回去。

耿淮上班的派出所,就在离齐向然那条河街二十分钟路程的商业街旁边,路过那里时,齐向然往里头望了两眼,他和耿淮就在这里头认识的。

想想也真是离谱,警察和混混竟然还能成为朋友不过就算齐向然身份还是齐家的儿子,他也没想过会跟一个警察做朋友。

简直是人生奇遇。

张叔还没回来,风头也还没过去,院子里头那群女人百无聊赖,在院子里支着桌子打通宵麻将。倪辉也打麻将,但他不跟这些女人打,他一般都跟他手底下弟兄到三条街外的茶馆,那里是他们的根据地。

淋了个冷水澡,齐向然往床上一倒。他们住的是大院旁边的小院子,小院隔成两半,前头朝着暗巷的那小半用作卖货,后头朝着河街的这半拿来住,中间一扇门用作连通。

因为安静,麻将声更显得吵闹。一堵老墙根本挡不住,就算齐向然酒足饭饱困意阵阵,那声音清脆得也像把他耳膜当麻将桌磕似的。

人在两个时候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一是睡梦里,二是失眠时。辗转反侧间,齐向然没出息地又想到江纵。

其实他没什么不能承认,自从那天在舞厅见到江纵之后,他确实心情就没好过。但在下坝村这种鱼龙混杂的底层人聚居地,有哪个人的心情整天是好的呢?没什么值得探究的,也没人会探究。

但听到耿淮这么问,齐向然心里还是有感动的。毕竟他已经三四年没被人关心过这种小问题了;毕竟这种问话,一般还有另一个层面的潜台词cheer up啊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