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不是她爱的人,也成不了她爱的人。水榭那一夜,且当做一场水月镜花般的幻梦,天明梦醒,散去无痕。从此一别两宽,勿念,勿憎。
年华饮下一杯酒,隔着珠帘,看舞姬步步生莲,水袖舒卷。皇甫钦也饮了一杯酒,苦笑:“当年,在太平宫,小王问你什么是爱,你说‘爱,是一件既痛苦,又快乐的事情。爱一个人爱到深处时,理智全无,不得解脱,为了他可以忍受一切辛酸苦难,甚至可以不顾惜自己的性命。’那时,小王不能明白,想要明白。如今,小王已经明白,却又后悔明白。”
“九王爷,你想得太多了。我记得,那时我就说过,九王爷不必把‘爱’放在年华身上,我不值得九王爷错爱。”年华淡淡地道。
“不,小王没有想太多,小王只是想知道你爱的人是谁?是与你青梅竹马,荣辱相系的帝君?”
年华自嘲地苦笑:“我与他不过是帝与将,荣辱相系罢了。”
合虚山中的梦境太过美好,以至于她把自己寄托在一段无望的感情中,困陷了十年,虚耗了十年。如今,梦已醒,前尘无牵。她只愿做一个将,守护她誓言中的帝王,守护梦华的百姓。
“不是帝君。那是去年春天,在天音城郊外,让你在雷雨中狼狈哭泣的银发男子?”皇甫钦仍在猜测。
年华一怔,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她眼中闪过一抹哀伤,久久不语。
年华的沉默,皇甫钦视作默认,他的心中狠狠一痛。这一瞬间,他的心智被失落,嫉妒,不甘所麻痹,想到年华对他冷漠如冰,却对另一个人爱得深沉,他就觉得不能忍受。
皇甫钦冷笑,“那个银发男子,他已经不在了。”
年华一惊,问皇甫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年春天,你出征禁灵时,他已经死了。”
年华不信:“你说谎。”
皇甫钦冷笑:“他死在天音城郊外的酒肆中……”
年华听见“天音城郊外的酒肆中”时,肩膀开始微微战栗,心绪开始动摇。天音城郊外的无名酒肆,是她和云风白重逢的地方,也是诀别的地方。她知道,他会去那里。
年华摇头:“不,我还是不信。谁杀了他?”
“小王。”
“你为什么要杀他?”
皇甫钦冷冷道:“小王在天音城杀人,不需要理由。或许,只是觉得他的银发碍眼。他已经死在了金狮骑的乱箭之下,你还是死了对他的心吧。这一生,你只能做我的妻子。”
他已经死在了金狮骑的乱箭之下……他已经死在了金狮骑的乱箭之下……他已经死在了金狮骑的乱箭之下……这句话仿佛一支利箭,瞬间洞穿了年华的心脏。
年华感到身边的声音潮水般退去,脑海中渐渐一片空白。云风白死了……他死了……他死了……死了……
年华的头突然疼了起来,杀意渐渐地涌上心头,侵蚀意志。年华仿佛失了魂魄,没有力气去压抑杀意。她缠着绷带的手,缓缓伸向腰畔的圣鼍剑。倏然间,重剑出鞘,如同一条张牙舞爪的玄龙,扑向皇甫钦。皇甫钦见势不妙,急忙往后避去。
年华的剑堪堪擦过皇甫钦的肩膀,霸烈的剑气将橡木桌一碎为二。
珍珠帘动,满室皆惊。众将见骤生变乱,急忙抽出兵器,也顾不得尊卑,冲上台阶,去保护皇甫钦。
“年华,你疯了!你这是干什么?!”皇甫钦颤声道。
年华静静地站着,长剑指向跌坐在地上的皇甫钦。她头上的玉簪坠地,青丝披散下来,柔顺如黑色的缎子,随着剑气飞扬。她的脸被青丝遮住,看不清表情,只可见红唇翕动,吐出一个字:“杀杀”
“王妃疯了?!!”
“王妃要杀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