谧得仿佛一副流动的画。

帷帐上垂下花鸟纹鎏金银熏球,中燃梅花龙脑,暗香袅袅,再无那破旧村屋里潮湿土腥的气息,恍若隔世。

嬴衍睡不着,披衣起身,点了灯去案旁看一卷《春秋繁露》。

案旁云龙纹香几上置着方玉盘,里面放着一块绣了樱花的旧帕。

他俯身拾起,却是岑樱给他绣的那块帕子。应当是塞在了从前的衣物里,被哪个不长眼的浣洗下人翻出,又呈了上来。

他俊眉微皱,看着帕子上歪歪扭扭的一枝粉白山樱。

经线与纬线在灯下根根分明,灯火氤氲,似映出小娘子白皙甜美的笑颜。

他闭一闭眼,压下心底那股悄然而起的熟悉的躁郁,扬声朝外喊道:“来人。”

进来服侍的是他在东宫的内坊令梁喜,三日前方从洛阳赶来,听见响动忙应了声:“奴在,奴在。”

“殿下有何吩咐。”

“去烧个炭盆。”嬴衍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炭盆?梁喜满头雾水。

四月的长安已然入了夏,已是快要置冰的时节了,怎么会需要烧炭。

但他也不敢多问,忙应下去置办了。炭盆呈上后,嬴衍将帕子径直扔进烧得正旺的炭火里,冷冷地扔下两字: “扔了。”

民间的白绫布粗制滥造,遇火则燃,很快便被炭火席卷了去。

梁喜在旁看得分明,那帕子上绣着樱花,显然是某个小娘子所赠。他家主子还从未收过女孩子的东西呢,心头“哎哟”一声,颇觉可惜。

冷不丁头上飘下一句:“你很不满?”

老宦官打着啰嗦跪下:“老奴不敢!”

嬴衍却古怪冷笑了声:“你这老奴若喜欢,拿去就是。”